第3章 曾是驚鴻照影來(2 / 2)







“那就這樣決定吧。沼田同學,下課後你把位子向後挪一格,後麵的同學也是。”</P>

平塚靜是他們的國文老師。</P>

正如她一塵不染的白大褂一樣,懸垂在門襟上一排孤零零的紐扣很好的替她詮釋了本人的氣質。</P>

“那麼,現在開始上課,翻到課本第一百二十一頁。”</P>

“欸?”</P>

學生不約而同的歎息聲,與之意料的不同,想象中冗長繁複的海外留學生歡迎環節並沒有占去多少上課的時間。</P>

江離去搬了張椅子。</P>

來的倉促,他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包括書本,可謂是手無寸鐵。</P>

遺世獨立又煢煢孑立。沐浴於光芒中孤獨的雪之下如同耀陽下的春雪,冰冷的燃燒著。而低溫灼燒隻是流於表象,像是柔軟的尖刺,以緘默的形式存在,使他不忍住冒著流血的風險去觸碰。</P>

“對了,雪之下同學,接下來幾節課你和江離合並一本書看。他的新書教務處還沒發來。”</P>

“知道了。”</P>

他無法確定眼前的平塚老師是否是陽乃眾多的眼線之一,卻不免讓他生出一股懊悔的悲戚來。</P>

他又何嘗不是帶著目的接近的雪之下。那種對於薄幸的憐憫之心,現在也好像籠罩在複雜的懺悔之中,成了靜寂的刑罰。</P>

“你還看書嗎?”</P>

女子把書往邊上挪挪,使它恰好不至於從桌沿跌落,又用力的抻平了書頁。</P>

“看的,自然是看的。”</P>

他忙不迭的坐下把手放在腿上,規規矩矩的像個剛上學的小學生。</P>

人的一生大概能與五十萬人相見。時間的流駛,使他並不能篤定對方是否還認識他。究其緣故,乃是他也無法將眼前的女子與腦海裡多年前渺小的人影相重合。</P>

纖毫畢現,根根利落分明的耳後發際處,露出白皙透明的肌膚,下麵微瀾色的靜脈正以一種卓然的生命力微微躍動著。這種恍惚的美感像刀子一樣,將他記憶中人物斑斕的馬賽克通通敲碎了。</P>

她的睫毛很長,像是睡著了一樣,蓋在了金色的眼瞼上。四月的陽光使得她左半邊的臉都變得透明耀眼起來,而陰影的細線又拖拽她讓她不至於消失於凡間。當光線越過她高高細細鼻梁的一瞬間,光輝的波濤迅速的淹沒了她整張神聖的臉,顯示出奇異的輝煌來。</P>

“想說什麼的話,放學後再說好嗎?”</P>

“好。”</P>

她將課本翻了一頁,露出寫的密密麻麻,娟秀工整的筆記本。</P>

一覽無餘的字跡煽起他窺探他人內心的邪念,昔日裡少女伏案在桌前認真記著筆記的模樣,仿佛即刻置身於他的麵前。</P>

“看得清嗎?”</P>

對方毫無保留的純粹猛然打斷了他的遐思。</P>

“看得清的。”</P>

少女有些慌張的看了筆記一眼。</P>

“看得清的。”</P>

他重複了一遍,心中似有清泉般的暖流流過。</P>

此時此刻,他於內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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