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的低語，檸檬，赤貝，深夜街上抱著孩子的妓女，列車站的醉漢，鐵鏽，汽油，火爐，塵土，夕陽，腐肉般的櫻花。</P>

雪之下睜開雙眼。看到是潔白的天花板。</P>

“歡迎來到死後的世界。”溫和的男聲傳來，伴隨著鍵盤觸鍵的噠噠聲。陽光味道的白色被褥，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P>

繾綣的暮光從廉價的窗簾縫隙間穿過，照拂在江離的肩上，像是為他披上了衣裳。空氣中依稀可以看到金紅色光線下飄浮的塵埃，它們逐漸落在江離的頭發上，肩膀上和彎曲的背上。</P>

“你是沒看過盜夢空間或者是銀翼殺手嗎？有一天你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醒來，發現自己的手機短暫失去了信號。按下家裡的電梯卻發現是一串亂碼。世界出奇的安靜，就像音聲文件還沒有完全加載好一樣。你怎麼能確定醒來後的你還是你呢？”</P>

江離拿起一塊插在牙簽上的蘋果放進嘴裡咀嚼。</P>

那是一盤被人細心切成可愛小兔子模樣的蘋果，隨著時間流逝表麵已經微微氧化成了褐色。白瓷盤子的邊上擺著水果刀。</P>

“執行委員會怎麼樣了？”</P>

“我給他們發了一天假，現在估計在感謝您的大恩大德呢。”江離麵不改色的敲著雪之下的筆記本鍵盤。“彆誤會，我隻是在拿你的資料打發時間，你的密碼實在是太好猜了。”</P>

雪之下電腦的解鎖密碼就是她的生日。</P>

房間裡再度隻剩下鍵盤噠噠的敲擊聲。</P>

“oK，發送。”江離按下確認鍵，自言自語得長舒一口氣。</P>

“謝謝。”雪之下撫摸著手上的包紮。</P>

意識清醒後，手背上是燙傷後火辣辣的感覺。但她也清楚的感知到，一層涼涼又有些發癢燙傷膏正敷在自己的傷口處。</P>

“五一我要和你姐姐去九州旅遊。不帶你。”</P>

“嗯。”</P>

“晚上還去嗎？”</P>

她掙紮的想要爬起。</P>

江離甚至還來不及提醒她左手還掛著點滴。</P>

“隨你的便。”</P>

見雪之下背部已經安全的立了起來，江離起身把床頭的另一個準備墊在她身後的枕頭扔向了她。</P>

“你的身體是你自己的，怎麼折騰都是你自己的意願。跟我無關。”</P>

“謝謝。”</P>

“不要對我說謝謝，我不是為了幫你才幫你的，還有文書上你是我的未婚妻。”</P>

“江離，對人放開心一點如何？”雪之下柔聲說道。</P>

“做不到。”他微微合了合眸子。</P>

“你沒有自己的感情嗎？”</P>

“有……..或者說太多了，才有些不好辦。”</P>

“你想封閉自己的感情？把它們儘數抹殺？”</P>

“像個普通人那樣被愛被恨當然好，但是我不是普通人。我寧願被人恨著。”</P>

雪之下注視著江離略帶哀傷的背影，它在夕陽下被無限拉長，從地板拉伸到牆麵，再是天花板，恍惚間，江離似乎與這間病房連為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P>

“雪之下，我和你不一樣，你可以大方的哭出來，但這個社會男性是不被允許掉眼淚的，他們要去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而我是江家的次子。”</P>

“承擔社會責任必然就意味著惡嗎？”</P>

“並非絕對，但總有一天我會去做一些無情的事情，因此我不能讓感性乾擾我的判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