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正輕聲問道,他站在門口,個子很高,麵容遮擋在陰影裏,讓人看不太真切。
林初雪很乾脆利落的回答了三個字,“不歡迎”。
她不歡迎,聽清楚了嗎,爸爸。
“爸,奶奶還年輕,手腳利索,可以在老家住著,街坊鄰裏都熟悉,這不挺好的嗎?咱們月月給奶奶打錢就可以了,想買什麽買什麽,舒坦過日子”。
這是林初雪的心裏話,沒必要非要湊在一起,多生事端。
而且,不喜歡她的人,她也不喜歡,即使是血脈親人。
涼薄也好,冷血也罷,她隻想保護自己的媽媽,一家三口和樂生活。
林啟正聽著女兒平淡卻又堅定地話語,默默揉了揉臉頰,然後定定的看著麵無表情的妻子。
片刻後,他轉身又走了出去。
吳秀芬盯著空蕩的門口,心裏很是難過,像密密麻麻的銀針紮的她生疼。
她不想丈夫為難,但是她更不歡迎一個厭惡她和她女兒的人。
林啟正拖著沉重的步伐坐在了板凳上,高大的身軀窩成一團,十分心酸。
“媽,我是你兒子嗎”?他執著的問道,眉宇間皺成了一個川字。
老太太原本高傲的眼神心虛的閃了閃,冷哼道:“不是,撿的”。
“嗬”,林啟正難受的自嘲,然後一個人自顧自的說著話。
“當時我生病,我丈母娘和秀芬伺候我,忙前忙後,您三番四次請不來,後來是來了,匆匆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想起好些年前生病時,他被診斷出了癌症,一度想要放棄治療,以免昂貴的費用拖累家裏。
孩子還不會說話,妻子更不成熟,沒必要被他拖進一個看不見天日的深遠裏。
一度,林啟正都想臥軌自殺,一了百了。
是他丈母娘,從家裏趕來,費儘口舌的勸說他積極治病,人命關天。
後來,他舍不得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鬼使神差的聽了丈母娘的話住進了醫院。
癌症,基本都被判了死刑。
花光了家裏的積蓄,身上背負著借款做了手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那時候,他的親媽在哪呢?
說是要伺候桃樹!
林啟正想笑,桃樹比的上親生兒子的生命嗎?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家簡直是難上加難。
後來的痛苦化療,康健鍛煉,林啟正都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他不想自己的妻女被人看輕,他要活下來,做家裏的頂梁柱。
可能上天優待,這麽些年過去了,平平安安,身體康健。
林啟正眼眶通紅,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他怨自眼前的人,可他也感激眼前的人。
是她給了他生命,但也對他冷眼相待,寒了他的心。
枯坐良久,林啟正猛的起身,走了兩步後停住了雙腳,頭也不回的說道:“媽,以後每個月我會給你打生活費,家裏也是新蓋的房子,您,就安心住著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身後老太太瞬間跨了脊梁,麵露頹色。
一進門,林啟正就對著娘倆笑了笑,“走吧,咱們回家”。
回家,那是我們一家三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