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過一片竹林，終於來到正屋前，果然如茵茵所料，屋裡一應裝飾都用素色，天青色撒花氈簾撩開，走進客廳，看見的是兩排花梨木雕花玫瑰椅，上首的羅漢榻上鋪著一條半舊的白狐毛毯子，兩邊的香幾上各一汝窯天青釉梅瓶，除此之外再無旁的裝飾。</P>

玉菁上樓去換衣裳，茵茵便由一小奴婢引去了東次間。</P>

平日的飯菜都開在樓上，今兒有客人來，因此在次間開飯。</P>

茵茵走進那屋子，便聞見一股子沉水味兒，可以想見平日幾乎沒有客來，這間屋子不大用，便缺人氣兒。</P>

屋裡的裝飾也素雅，而最令茵茵不解的是，為何四壁要貼上梅蘭竹菊四樣畫，看著這畫兒吃飯，難道不會沒有食欲麼？</P>

果然是沒食欲的，因為不僅裝飾素，連菜品也素。</P>

待玉菁換了常服下來，飯菜也開上桌來了，素餡兒的藕盒，火腿燉黃芽菜，裡頭的火腿隻有幾片點綴，鑲絲豆腐、賀冬湯，湯裡除了鴿子蛋，其餘的也是素，什麼乾菌、竹蓀、黃耳，唯一像葷菜的便是素刀魚，茵茵首先便去夾這道素刀魚，然而夾了吃到嘴裡了，才知道這是一道素菜，外層是豆腐皮，裡頭包裹了香菇、山藥和冬筍，吃著倒是外酥裡嫩，隻是……既不是魚，便大可不必把它做成魚的樣子來騙人。</P>

玉菁吃飯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她坐在茵茵對麵，細嚼慢咽，因此茵茵也不敢說話，哪怕已饑腸轆轆了也不敢吃得太快。</P>

她仔細觀察玉菁，發現她吃飯跟數飯粒沒甚兩樣，她自個兒已吃下一小碗了，對麵才吃小半碗。</P>

之後侍菜的小奴婢為她舀了半碗湯，她喝完了，便放下碗筷，用白淨的帕子擦嘴。</P>

茵茵第二碗飯也吃了大半了，見對麵已吃好，她也不好吃下去，連忙扒拉了最後兩口，而後放下筷子說自己吃好了。</P>

“這賀冬湯不錯，我看你方才沒有動，”玉菁看著茵茵。</P>

茵茵說不必了，“我早飯吃得多，這兩碗下去已撐得慌了。”</P>

旁邊的蘭香不禁低頭偷笑，她最清楚茵茵早上吃了什麼，半碗梗米粥配小菜，方才一下課便纏著她要點心吃來著，且茵茵最愛喝湯。</P>

“妹妹可還要用點兒甜果子？”</P>

茵茵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實在吃不下了。”</P>

按慣例，玉菁飯後必要用點兒甜的，因此碗筷撤下後，又端上來三小碟果子，有才洗好還粘著小水珠的青棗，黃橙橙的一盤金桔，還有碟不知名的白肉果子，外加兩盞新鮮溫熱的牛乳，用琉璃盞盛著。</P>

茵茵心道府裡各人有各人的份梨，譬如她每頓的例菜便是兩葷兩素一湯，除此之外再沒有旁的，沒想到玉菁飯後還另有果子供上。</P>

玉菁請茵茵吃牛乳，她道：“這牛乳平常我隻早上喝，方才見你沒喝湯，我便叫她們端了兩盞上來，你嘗嘗看。”</P>

茵茵從沒有吃牛乳的習慣，驟然看見，很覺新鮮，便用勺子舀了半勺，嘗試著抿了。</P>

很腥！</P>

茵茵吃得直皺眉，趕緊抓了個青棗咬一口吃了，把這股味道壓下去。</P>

“不好喝麼？”</P>

茵茵搖頭，“不大對我的胃口，”說著把那琉璃盞推開些。</P>

玉菁頷首，“初次是吃不慣的，吃多了便好了，這是今晨從郊外的養牛場裡新擠的，立刻快馬加鞭送到府裡，還很新鮮，這東西原先我也不吃，是我外祖家認得的一個商人，天南海北四處走，曾去過吐蕃，說那裡的人都吃這個，所以個個身強力壯，我幼時身子不好，那以後便一直吃這個，妹妹若想吃，我便命人每日也給你送一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