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宇軒黝黑宛如無底深淵的雙眼緩緩晃動著,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就好像這個電話他從沒有接起來一樣。</P>
他的心裡此時卻已經是刮起了一場風暴,想著所有曾經沒有預料到過的可能性,一切好像從開始的那一刻,便已經滑向了不可控。</P>
果然,今天所發生的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能力之外。</P>
對於一個擁有近乎變態般控製欲的人來說,這種感受很痛苦。</P>
直到信遠所有的話說完,直到那邊的通話聲音開始紊亂,直到信號斷掉,他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一言不發!</P>
這到底是臨死前的狠話,還是對方真的有什麼意外的依仗?</P>
龍宇軒想不明白。</P>
看著手中的手機,輕聲自語道:</P>
“果然,你是這世界上最大的意外與不穩定。”</P>
“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P>
幾乎是無意識的隨口一說,但下一秒,龍宇軒突然一驚,嚇出了一身的冷汗!</P>
自己剛才在說什麼?</P>
自己竟然在因為忌憚,而開始給自己進行心理安慰了?!</P>
這種行為,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在他的身上出現過了,這根本不是黑手侯應該說出的話。</P>
這世上的大部分人,在麵對有可能無法處理的困難時,都會選擇逃避,選擇自我安慰,“或許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或許那道題不會考...”</P>
就像是麵對打過來的拳頭,大部分人會本能的閉眼,但那其實是最壞的一種的選擇。</P>
作為黑手侯,他應該看著過來的拳頭,做出防禦或閃避,然後在心裡思考最壞的可能與對策才對。</P>
用力的晃了一下頭,穩定著自己的呼吸,以及慌亂的心神。</P>
灰手侯楚殷從牆壁中走出,本來是想和龍宇軒說說今天的事,以及後續的打算。</P>
但剛一進來,他就發現了這個老朋友有點不對勁。</P>
“你怎麼了?出事了嗎?”</P>
“沒什麼。”龍宇軒站直身子,眼神恢複了穩定與平靜,心率每分鐘六十下,好像一台精密的機器。</P>
邁步向灰手侯走去,恢複了曾經的神態,開口道:</P>
“世界,要開始繼續向前走了!”</P>
灰手侯看著他從身邊走過去,一臉的莫名其妙。</P>
為什麼突然在這時候開始有種乾勁十足了啊?</P>
“有病吧,受什麼刺激了!”</P>
......</P>
時空之力與禁魔天淵的亂流中,信遠蹲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P>
看著信號中斷,手機這個時候其實都已經快被卷爛了!</P>
趕緊將手機收了起來,他知道罵是沒用的,他現在隻想去把龍宇軒殺了。</P>
他對自己有信心,自己距離那個目標,不會太遠。</P>
隻是現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經曆什麼,還能不能活著。</P>
這個沙漏,某種意義上就像是一個時空蟲洞一樣,但更多的運行機製,他就不懂了。</P>
萬一要是把自己下一秒傳送到太陽上,那應該是直接就死透了。</P>
“這下,真成了死在黎明前的黑暗了...”</P>
口中自嘲的笑了笑,繼續蹲在地上,開始刻字。</P>
在這個已經被摧殘的殘破不堪的土地上,寫上幾個字,實在是太難了。</P>
信遠相信自己不會死,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求生欲。</P>
他要留下一句話,讓她放心。</P>
他清楚,等她出關的話,一定會為自己傷心,也一定會來到這裡。</P>
想想這個陌生的世界,在自己走的時候還能有一個人為自己真心的難過,也算是沒有白來吧...</P>
可是他並不知道的是,在這個時候,君安易已經來了。</P>
她不但出關了,而且還強行衝境,還在深淵的幫助下不顧眾人阻攔,來到的這裡。</P>
並且就在此刻,距離他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就站在這個黑色的禁魔區域之外。</P>
此刻,這裡已經從一個半球擰成了一個麻花,一直向著天空延申而去。[圖片]</P>
此時的空間已經從之前的半個城區,縮小到了直徑三百米,但那禁魔能量曾經所存在過的地方,此時已經空無一物!</P>
地麵上的一切像是被擦除一樣,房屋,棚戶,道路設施,什麼都沒剩下。</P>
君安易站在那個巨大的黑色糖葫蘆之外,伸手輕輕摸了摸,一臉的凝重。</P>
這種東西,即使是現在的她,也是被壓製的十分難受,寒冰向前探出不到一米,便已經再也無法深入。</P>
兵魁不是她,哪怕是封侯境,此時他也站在距離區域幾十米之外的地方。</P>
深淵中人對禁魔天淵的忌憚,可是刻入骨髓的。</P>
也不知道孟巡天要是活著,能不能安全的進去...</P>
禁魔天淵,不愧是超能者的墳墓!</P>
但是君安易現在已經想不了太多了,她現在腦子裡已經隻剩下了信遠。</P>
這個黑色的區域,不知道到底有了什麼變化,但現在範圍已經是這麼小了!</P>
他在裡麵!</P>
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離自己這麼近!</P>
這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內,他在裡麵經曆了什麼?</P>
他在等自己。</P>
自己的男人,正在等自己去救他!</P>
來不及想太多,目前為止所能調動的最強能量瞬間上身,邁步就要走進去。</P>
冒險又怎麼樣?</P>
他為自己冒得險,難道還少嗎?</P>
可才剛剛往裡邁了一步,身上的冰甲瞬間炸開,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一樣,將她衝的倒飛而出。</P>
隨後,黑色的大麻花直衝天際,像是關閉電視節一樣閃爍了一下,隨後一切都消失不見。</P>
麵前,是平整的地麵,像是被壓路機碾過一樣,連一個凸起的石頭都沒有。</P>
在場的人沒有眼神不好的,掃視一邊,所有人都明白,這裡不像是有人的樣子。</P>
看著眼前的景象,兵魁意料之中的皺了皺眉,隨後歎了口氣,給了身邊的鬼眼一個眼神。</P>
鬼眼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P>
君安易抬起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挪的向前走去,看起來像是丟了魂一樣。</P>
深淵的人全部站在後麵,沒有人上前,黑袍人看著君安易踉蹌地背影,袍子下猩紅的雙眼,如同鬼火般搖曳著。</P>
“第一次見麵,我提醒過他們的...”</P>
“失去自己最珍視的東西,他們承受不住的...”</P>
看著那個背影,黑袍人好像想起了太多不好的回憶,長歎一聲,轉身直接離開了。</P>
她已經不想再看下去。</P>
命運無情的碾壓過每一個生命,誰也逃不掉,誰也不是例外。</P>
哪怕是世界上最頂級的天才,該經受的事情,你一個也彆想逃。</P>
君安易沒有哭,隻是漫無目的的走著,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P>
她此時還期待著,期待著什麼地方突然跳出一個笑嘻嘻的家夥,說自己用了怎麼怎麼離奇特殊的方式,逃過一劫。</P>
就像他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P>
但幻想終究是幻想,這一切沒有照進現實,那個男人真的消失了,無聲無息。</P>
兩天前,她看著已經回複的差不多的信遠,和那個還沒有長好頭發的光頭,是笑著離開的。</P>
她以為,浩劫餘生,終見光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