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前更新(1 / 2)






“彩禮三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我不是在乎錢,我隻是想知道我對你有多重要。”

“還有,你那套房不能寫你媽的名字,要轉到我名下來。”

深城,灰鯨魚咖啡廳的靠窗位。

三十八歲的江勤看著眼前的結婚對象,忽然覺得她的臉有些陌生。

他們是通過相親認識的,相處了有大半年時間,因為都不年輕了,沒時間再拖下去了,所以最近一直在討論結婚。

說實話,江勤對她沒有太多的感情,他相信對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畢竟是奔四的年紀了,娶妻生子難道還是為了愛嗎?

隻是不想獨孤終老而已吧……

不過他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喝著杯子裏的水,並將目光看向了玻璃櫥窗外,耳朵自動屏蔽了對方的聲音。

他覺得生活這件事其實挺操蛋的。

因為爸媽說知識改變命運,所以他從小就努力學習,覺得以後肯定非富即貴,不同凡響。

可等到工作之後他才明白,他連凡夫俗子都算不上

16年初入職場,他被滿桌客戶灌酒,進了醫院,沒能見帶大自己的姥姥最後一麵。

19年項目暴雷,他被迫背鍋,窩在出租房吃了五個月泡麵,分不清夢與現實。

後來的那份工作還算穩定,但就是離居住地很遠,他卷的肝都碎了,勤奮到尿尿都攢兩次去,就為了買台車。

22年,車終於買了,他卻發現油加不起了,尿尿不儘了。

三十歲之後,他發現房租漲的比他的工資還快,於是又拚命攢錢,並告知了父母想要在深城買房的想法。

從那天開始,父母的桌上就再也沒見過葷腥。

但是首付還是湊不夠,於是親爹瞞著他,白天上班晚上跑滴滴,差點腦淤血。

貧窮真的跟懶惰有關係嗎?

江勤這些年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勤奮了,完全對得起自己的名字。

可錢呢?

錢到底是被誰給賺走了?

小時候爸媽曾語重心長地告訴他,隻要你肯吃苦就一定會出人頭地。

但他長大後發現的事實卻是,隻要你肯吃苦就一定有吃不完的苦。

現在,他的相親對象要彩禮三十萬。

“江勤,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嗯,我一直聽著呢。”

“那伱怎麽一聲也不吭,我都說了半天,嗓子都啞了你也不管!”

江勤放下水杯,沉默半晌後開口:“這婚,要不還是別結了吧?”

女人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就是覺得好累,想回家睡一覺。”

“江勤,你個孬種,怪不得你都三十八了也沒有女人想跟你!”

江勤不顧女人的咆哮,邁步走出了西餐廳,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走到一個建築工地的時候,他看到圍牆上掛著一條橫幅,寫著打工人是人上人。

於是他點上根煙,吧嗒抽了兩口後在上麵燙了個洞。

他對那個女人其實沒有太多的怨言,甚至覺得她的要求很正常。

人家都三十五了,現實一點有什麽毛病?

他隻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這樣的日子哪一天是個儘頭?

沒打過工的人拚命鼓吹著打工人是人上人,一直在打工的人卻什麽都不敢說,隻能點頭承認,啊對對對。

可自己到底哪裏像個人上人?

這輩子就混了兩雙aj,還是莆田的,你管這叫人上人?

至於愛情?

江勤甚至都不知道這東西存不存在。

他相過幾次親,見過幾個朋友介紹的女孩,無論哪個都可以湊活過,但最悲哀的也是僅限於湊合過。

回顧一生,這輩子的遺憾真的太多了……

江勤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摸出電話,想找個朋友陪自己喝點酒,但點開後卻看到了四條短信。

一條信用卡催款通知,一條話費欠費預警,一條哥哥我在附近,今天家裏沒有人。

最後一條來自他的直屬領導,用語重心長的文字跟他說,最近公司效益不好,希望員工可以自願降薪,與公司一起共渡難關。

江勤瞬間失去了喝酒的心情,繼續在施工樓下抽著煙。

在這個時代,你想要有錢就絕對不能打工,因為這個社會的資源分配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年紀,江勤忍不住笑了。

三十八了再去創業有點不現實吧?

他這兩年腰都累斷了,頸椎也出問題了,交叉神經痛比尿頻還勤快。

拖著這殘破的身軀去創業,就算成功也得五十歲了,這人生還有什麽可享受的。

要是能重來就好了,打什麽都不打工,能傍富婆就傍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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