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第 7 章
晚上的時候,夫妻二人吹了燈躺下,各自心事重重。
半晌後,周珍娘道:“他爹,不然咱們回去吧。”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有時候會比較倔,但心裏是想著他們母子兩的。
再這樣下去,家裏真能賠的底朝天,不如就聽大哥的離開。
現在說,也算是給個台階下。
可她沒想到,黎九州還是拒絕了。
“珍娘,如果大哥在這裏能好好的,走也就走了。可你不知道,大哥在這,處處受壓製,受委屈。我們要是走了,他和嫂子兩人在這可怎麽辦啊?”
黎九州重重的嘆息一聲,“我留下哪怕幫不上大哥的忙,至少能讓大哥難受時候,有人陪他喝酒解悶。”
“就是飯館開不下去,太對不起小魚了,之前還說要給小魚賺大錢。”
黎九州把臉轉過去,背對著周珍娘,聲音有些啞,“珍娘啊,你說我咋就這樣沒用呢。”
周珍娘沒想到大哥在這裏的處境如此艱難,他們兄弟二人是自小就相依為命的長大。
大哥當官後,對這個弟弟更是沒的說。
甚至對他們一家都沒的說,那是真的好,處處為了他們家打算考量。
哪怕現在逼著他們一家離開,也都是為了他家想。
周珍娘也說不出要離開的話,就像黎九州說的,哪怕幫不上忙,至少能在苦悶時有親人陪著。
她唉了一聲,“要是長語和長清在就好了,這兩孩子讀書好,腦袋也靈光的很,肯定能幫大哥的忙。”
黎九州緩了一下情緒,“大哥說兩孩子明年就要殿試,幸好有他們老師護著,在京城還能有個落腳的地方。真來這邊,怕是前途也都搭進去了。”
“這倒也是。”周珍娘憂心道:“那咱們後麵怎麽辦?關了飯館,做個別的營生?”
可他們兩除了種地,什麽也不會,又能做什麽營生呢?
難不成要在這買田種地?
黎九州道:“那多累啊,小魚肯定不行。”
周珍娘一想也是這個理,她家小魚最怕累了,真種地的話,這孩子吃不消的。
可是除了這些,他們是真的不會別的了。
夫妻二人一時間更愁了。
黎小魚聽著屋裏沒了動靜,他拿著手裏寫的一張菜譜轉身離開。
黎家夫妻養他十幾年,他叫了十幾年的爹娘,最終還是不想看著他們如同困獸掙紮。
所以寫了個菜譜,想假裝是從書裏看見,抄錄下來,讓他們給飯館廚子試一試。
這菜譜不會讓飯館變多好,但至少能讓家裏有些進項。
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設,耽誤了些時間。
沒想到無意間聽到了夫妻二人的對話。
看來,他爹娘是不可能離開辭州了。
除非大伯父一起離開。
既然如此,那計劃就需要再變一變。
而且,爹娘似乎與前世的師父是不同的,他們好像真的在意他。
月色下,黎小魚腳步輕快,嘴角翹了翹。
黎小魚自從來了辭州後,就開始四處溜達。
有時候跑去碼頭,有時候跑去山腳。
還有時候會蹲在城牆根下的算命攤子旁邊,和假裝瞎子的算命先生聊天。
也會坐在茶攤裏,一坐一下午,聽著周圍的人胡侃。
今日他本要去算命瞎子那陪聊的,不知怎麽的,就走到了他家的小飯館附近。
他爹正坐在門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黎小魚想要上前,就見一行商風塵仆仆的進了小飯館。
他踟躕一會後,轉身離開了飯館。
算命瞎子那今天沒什麽人,平時人也不多。
黎小魚到的時候,算命瞎子正在用布擦簽文。
“小郎君今日來的怎麽晚了?”
算命瞎子眼睛閉著,隻靠耳朵去聽。察覺到黎小魚坐在他的對麵,又是一陣新奇,“今日怎麽坐對麵了?不蹲邊上了?”
“你耳朵倒是靈敏,不偷看都知道是我了。”
算命瞎子但笑不語,黎小魚從竹桶裏麵隨意抽出一根木簽。
上麵有不規則的凸起,算命瞎子摸一摸,就知道是哪個簽。
黎小魚將簽遞給算命瞎子,“今天算命,解解這簽。”
算命瞎子嗬了一聲,“稀奇,小郎君竟也開始信瞎子我了。”
黎小魚心說他不信的。
隻是這裏沒有心理醫生,而算命和塔羅可以是心理醫生的平替。
這也沒塔羅讓他占卜,自然就選算命了。
“我心中所想之事,是對的嗎?”
算命瞎子摸著簽文,“哎呀,這是上上簽,大吉啊!小郎君心中所想定能成事。”
黎小魚看瞎子手上的簽文,這瞎子閉眼說瞎話。當他沒發現那簽上的凸起規律,分明是下下簽。
他從小荷包裏掏出三文錢,“診費。”
算命瞎子聞言奇怪睜眼,意識到還在擺攤又趕緊閉上,“甚診費?該是卦費才對。”
又過了兩天,小飯館的生意依舊慘淡。
黎小魚看著父母碗裏稀的都能當鏡子照的粥,忍不住道:“爹,娘,你們不必為了省錢連飯都不好好吃。”
他碗裏的粥依舊是稠的,準備用勺子給二人分一分,卻被周珍娘阻止,“你多吃些,瞧你瘦的。”
黎小魚沒收手,還是將自己碗裏的粥分給了周珍娘,“我打小就吃不胖,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話倒是真的,她家小魚從小長得好,白白嫩嫩的,小時候臉上有些嬰兒肥,可愛討喜。
長大個子抽條的長後,吃的不老少,可就沒見他胖過。
但話是這麽說,周珍娘還是不願意要,說著就又要推回給黎小魚。
“你這每天都要來回的打拳、踢腿的鍛煉身體,吃的少了哪能受得住?”
一碗稠粥推來推去的,黎小魚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家真的連頓飽飯都吃不上了。
不過他也能明白他爹的壓力,但錢也不是省出來的,再說光靠著這幾口米又能省下多少錢呢?
黎小魚沉默片刻,想著無意間聽到的話,又看了一眼,隻有他碗裏才有的稠粥。
黎小魚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家裏的錢,確實經不住他爹賠了。
想要留在辭州陪著大伯父,得賺到足夠多的錢才能安心躺平。
“爹,娘,明天我去飯館做廚子。”
黎小魚平淡開口,丟下一記重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