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郎君饒命, 郎君饒命啊!”
馬夫被踹翻在地,直接跪著磕頭求饒。
江安想到自己在馬車裏倒來倒去的,氣不打一處來, 撿了腳邊的馬鞭就抽出去。
劈劈啪啪的抽打聲還有馬夫痛苦的哀求聲, 讓周圍的人早就嚇的遠離。
小貓兒認出了這人就是當初使勁踹打他, 差點就將他打死的人。
他嚇的不行, 身體不停使喚, 想跑跑不掉。
好在他也沒有驚嚇的叫出聲,等害怕的情緒稍微緩和之後, 一溜煙的往遠處跑。
連方向跑反了都不知道。
此時江安的馬鞭甩起, 無意間抽到了馬的身上,那馬受痛嘶鳴, 因無人拉拽韁繩控製方向, 而隨意的橫衝直撞。
路上行人們的尖叫聲, 讓馬更加受驚害怕。
一時間井然有序的街道,直接亂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快跑啊!馬要撞死人啦!”
就連江安都被馬突然跑起來而甩了下去, 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等回神的時候, 又是對著馬夫好一通的拳打腳踢, “你眼睛瞎了啊!不知道給本公子當肉墊!”
疼死他了!
馬夫已經被抽的皮開肉綻,動一下都能疼的暈過去,哪裏能再去救人?
可他也不敢說話,隻能悶聲的忍受著。
路上的行人因為馬瘋跑而四處躲散, 小貓兒手裏攥緊了麥芽糖,兩條小短腿使勁的倒騰。
他之前為了躲馬, 方向反了, 這會離小飯館越來越遠。
馬蹄聲越來越近,小貓兒心裏也越來越怕。
危急關頭, 他聽到有人叫他。
“小貓兒!往左邊跑!”
小貓兒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往左邊跑去。
柳玉攀騎著馬,飛快的靠近馬車。
兩匹馬貼近後,柳玉攀下半身穩坐在馬上,上半身探身去拽另一匹馬上的韁繩,使勁的拉住。
馬又往外跑了一段距離,柳玉攀雙腿死死的夾著自己的馬,上半身直接橫出去,一手拽一道韁繩。
看著驚險萬分。
幸而那馬終於停下,巡查的官兵也趕了過來。
遠遠的瞧見那馬車,認出是江家的,心中便是一頓叫苦。
等靠近後,才發現江家的小郎君人也被摔下,正揍著馬夫。
拉住馬匹的是淩將軍的外甥。
一個兩個都是他們惹不起的,偏偏還不能裝看不見躲掉,隻能硬著頭皮上。
江安看到官兵過來,抬手就打。
“你們是乾什麽吃的,馬都把我摔了才知道過來!跑這麽慢,怎麽不去死啊!”
打頭的那官兵年歲看起來不大,挨了這麽一巴掌,嘴角都有血跡。
他握著手裏破舊的配刀,低著頭習慣性的道歉,“郎君對不起,是我們來晚了。”
跑來柳玉攀這邊的兩個官兵,按著柳玉攀的要求牽著兩匹馬,不讓它們跑走。
柳玉攀跑去找了小貓兒。
小貓兒手裏攥著兩根纏著麥芽糖的小木棍躲在一旁,柳玉攀把人拉起來,左右看了看,確認沒受傷。
他把小孩手裏的兩根麥芽糖全搶了,“叫你嘴饞,差點挨撞吧。”
小貓兒護了一路的麥芽糖,臨了了還是沒護住。
嘴巴一癟就要哭,被柳玉攀直接用手抓住嘴,“和你哥一個德行,告訴你,哭也沒用。”
他把手掌攤開給小貓兒看,“我為了救你都受傷了,吃你點糖怎麽了。”
看到皮肉翻開的傷口,小貓兒反而直接哭了出來。
他捧著柳玉攀的手,傷心的不得了,“我們去看郎中,把手修好。”
柳玉攀有些不適應,他迅速把手握住,不再讓小貓兒看傷口。
反手把一根帶著麥芽糖的木棍塞小貓兒嘴裏,“回去找你哥去,不用管我。”
小貓兒自己也沒有主意,聽了柳玉攀的話,跑回去找黎小魚去了。
柳玉攀已經完成了契書上的要求,現在不用再早中晚的去小飯館乾雜活。
而今,天氣涼爽,不必怕日頭曬的慌,出行便也不再坐馬車,而是直接騎馬。
對他們武將之家的子弟來說,騎馬才是最舒服的。
也幸好是騎馬了,不然他現在也不在小飯館乾活,沒什麽理由再靠近黎小魚。
都沒辦法讓黎小魚欠他這麽大一個人情。
他將從小貓兒手裏搶來的麥芽糖往嘴裏一塞,嗯,搶來的東西,吃著就是甜。
正準備牽馬去小飯館找黎小魚,江安就罵罵咧咧的過來了。
“柳玉攀?誰他娘的準你動我的馬了?”
江安精致華貴的衣服上沾染了灰塵,臉上也有血跡。
不過不是他的,是抽打馬夫的時候,馬鞭帶出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柳玉攀盯著江安看了一眼,嗤笑一聲。
當著江安的麵,拽著江安馬的韁繩,對他道:“你小子給我看好了。”
然後啪啪啪的給了那馬頭幾巴掌。
江安並不是愛馬,隻是見柳玉攀勒馬,單純的想來找茬。
柳玉攀瘋名在外,一點也不慣著,抬手就扇。
這把江安給氣壞了,“你敢打我的馬!”
柳玉攀頭一昂,“你再對我大呼小叫,我不僅打你的馬,我還要打你。”
江安吼道:“柳玉攀!”
柳玉攀的聲音比他還大,叉腰就要乾的架勢,“喊爺乾嘛!”
江安被嚇的往後退一步,緊張的吞咽一下口水。指著柳玉攀警告,音量卻正常了許多,“你們都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們?
柳玉攀朝著左右看了看,沒人啊。
這小子是被他嚇傻了吧。
……
馬夫拖著一身的傷,駕著馬車帶江安離開。
柳玉攀牽著馬直接去了小飯館。
小貓兒跑回來把事情大概講了一遍,柳玉攀就到了。
現在客人還不是很多,後廚先交給了盧大海,黎小魚讓柳玉攀去後院的小石桌那。
“小貓兒說是你救了他?手還受傷了?”
柳玉攀嘖了一聲,“你這是什麽不相信人的語氣?怕我騙小孩啊?”
他把手一張,“看清楚了吧,我可沒騙人。”
黎小魚看那傷口,韁繩磨過,還挺嚴重的。
不難想當時的情況多驚險。
“謝了。”
柳玉攀收回手,“你不是一向喜歡算的清清楚楚,怎麽到我這裏就隻有謝了?”
黎小魚看出柳玉攀是有備而來,哪怕今天沒有救小貓兒這事,也遲早弄出別的事來,想讓他欠下人情。
“你想要什麽直說吧,拐彎抹角的都不像你了。”
柳玉攀一點也沒有被看出目的的尷尬,雙手一抱,講了自己的要求。
“那天去見許老頭,我表哥就是怕老頭仗著自己要不行了,逼著你真的收許活為徒,專門跟著去。你別說你沒看出來。”
黎小魚聞言點頭,“嗯,看出來了。”
確認黎小魚什麽都知道,柳玉攀有些不高興。
“你看出來了,結果還是願意被那許老頭裹挾收徒。都沒給我表哥幫著阻攔一下的機會,你知道我表哥多難受嗎?”
黎小魚沒說話,他也感覺得到,淩少卿最近一直垂頭喪氣的。
柳玉攀繼續道:“現在那許老頭也死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麽。”
“不過既然許老頭能倚老賣老的求你收許活,那我也要以今天救你弟弟的情分,要你喝我表哥的拜師茶。”
黎小魚搖頭,“我不。”
柳玉攀急了,他本想拍桌子,想到手受傷了,改瞪黎小魚,“黎小魚,你不能因為我表哥家世好,就不要他。”
“我表哥哪裏不行!”
嚷嚷完後,看黎小魚一直盯著他看,又有些泄氣。
“你要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心裏不高興,我可以再次向你道歉,給你賠償,幫你乾活。但是你不能因為我不行,就一直將我表哥拒之門外啊。”
黎小魚這才開口,“如你所說,許活沒有家世背景,是孤身一人。所以,他若真的犯什麽錯,我能夠壓的住。甚至可以說,我不怕他犯錯。”
“可你表哥呢?他什麽身份?辭州淩大將軍獨子,你要我真當他師父?真要有什麽事,我能以師父的身份管得住?”
“還有,就算我同意了,又有什麽用?你與其挾恩要我喝你表哥拜師茶,不如去求你姨父,叫他允許你表哥拜個廚子為師。”
聽到姨父,柳玉攀的氣勢弱了好多。
黎小魚無語,“就你們怕淩將軍揍,我不怕?我鐵打的啊?”
“你信不信我今天接受,明天淩將軍就能帶著兵馬把我的小飯館給踏平了。你表哥也躲不掉淩將軍一頓毒打,你這是為你表哥好嗎?你這是害他。”
柳玉攀被說的一聲不吭,他無法反駁。
隻能皺著眉,無可奈何的說:“那拜師這事,你當我沒說,這恩情就先記著吧。”
黎小魚起身要去後廚忙,“不記,你救的小貓兒又不是我,找貓兒要還恩去。”
柳玉攀不乾了,“那小子屁大點,能指望他乾什麽啊!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弟債哥償嗎?他是你弟弟,你得幫他還!”
黎小魚不聽,轉頭就走。
柳玉攀追上去,“黎小魚!”
晚上的時候,小貓兒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被馬給踩死了。
驚叫聲把淺眠的黎小魚叫醒,他去了隔壁屋子陪著小貓兒睡了一晚。
看著小貓兒睡夢中的不安,黎小魚也無可奈何。
鬨市縱馬需杖刑罰銀,傷人的話,罪責加重。
但因縱馬者是知州之子,便能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安然無恙的離開。
江安還真是和他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脾性都如此的相像。
……
秋季已至,到了吃蟹的季節。
不過辭州人對蟹,並沒有南邊和京城的權貴們那麽的喜愛。
這裏的蟹肉並不那麽肥美,吃起來也麻煩,急脾氣的吃不來。
辭州更多的權貴愛買那蜜煎吃,秋季的各種果子成熟了。
每一樣都能拿去做蜜煎果脯,長期的儲存著。
黎小魚在一眾蜜煎果脯裏,另辟蹊徑,做了一道“梅花脯”。
雖叫梅花脯,但與梅花卻沒什麽乾係。
原料是橄欖與山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