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魅(1 / 1)







昏暗安靜的房間裏,男人每一句話,齊止都聽的清楚,可組合在一起,就讓她無法理解了。誰是明王?誰是騙子?為什麽語氣像是在哀求?月光皎潔如彎刀,五指成爪,鋒利的銀光刺破男人的心口,利爪將那高大的人類身軀掏了個對穿。並沒有血液飛濺而出,反倒是空氣裏多了幾分寒意。齊止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喉嚨鬆動,終於可以開口說話。她呢喃出聲:“你不是來殺我的嗎?”齊止緊盯著男人的動作,卻沒曾想,腐朽的氣味伴隨著哢哢聲,一張放大的人臉出現在她眼前。顴骨以上布滿陰森密集的眼睛,所有金色的瞳孔裏隻倒映出了自己的臉,她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感覺,汗毛倒立,血液逆流,腦袋都要死機了。不是說建國以後不許成精嗎!男人身上的衣服破損嚴重,胸口處多了個拳頭般大小的洞,他一張嘴,就露出裏麵的白牙,鋒利堅硬,像極了索命的鬼魅。可偏偏這男人的臉頰紅到了耳根,不自然的紅暈在男人那張偉大英俊的臉上顯得很突兀。“明王,您還不明白嗎?”人形怪物口腔裏的牙齒不似人類,她現在角度位置看的一清二楚,裏麵的尖牙足有四排,上下各倆有兩層,跟為了進食而進化的怪物一樣。“我想殺了您,再把您吃到肚子裏。”粗糙的大掌忽然就伸向齊止的臉,然而,沒有疼痛,隻是一下又一下冰冷的撫摸,不算可怕。原本安靜躺在齊止鎖骨上的指骨舍利,突然就爆出磅礴的氣勢,她的腦袋嗡的一下,頭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砸了一下,意識瞬間模糊。心跳像是不斷擂動的鼓鳴,她慌張的起身,細膩的皮膚不滿汗水,身體被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等等,風?齊止記得下午隻拉開了臥室裏的窗簾,並沒有打開窗戶,她費解的往左側望去,窗門完完全全的大敞四開,夜裏的風順著入口,蕭瑟的清涼感裝滿整個房間。她懊惱不已,用手擦去額頭黏膩的汗珠,起身準備去關窗睡覺,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像要破土而出的小動物。柏木莊園附近的山路上,兩個身穿黑色風衣的人並排站著,他們神色緊張,費解剛在附近出現的巨大死氣怎麽就突然消失不見了?個子較高的青年皺緊眉頭,對旁邊的老者說道:“錢老,不會是您搞錯了方向吧,這裏可是齊家的莊園,怎麽會有死氣?”老者頭發全白,但不顯頹色,腰背挺的筆直,渾身上下都帶著異於常人的威嚴氣勢,錢老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你年歲還小,見過的惡太少了,我身為你的老師,當然會引領你如何做正確的“禦鬼師”。”青年咽下一口唾沫,乖巧的點點頭,把嘴邊還想反駁的話一並吞了下去。轟隆隆一聲巨響。天空劃過一道血雷,帶著惡意的死氣從地麵瘋狂的鑽出,周圍的環境轉瞬發生劇變,哀鳴聲,嚎哭聲,樹木被不知名的巨物碾碎,一起發出駭人的呐喊。老者動作飛快的奔向莊園,長長的風衣隨他的動作擺動著,粗糲的手指抓起腰間掛著的繩子,錢老大喊:“快往柏木莊園趕,有血螢過來了,還不止一個!”倒立的人形鬼魅與樹乾融為一體,眼中流出鮮血,滴落在地上發出瘮人的滴嗒聲,越來越密集。青年大駭,緊跟著錢老的步伐,不敢有絲毫懈怠。那鬼東西越來越多,從樹枝上倒吊下來,腐臭的腥氣彌漫,偏偏這玩意的數量還在以驚人的速度遞增。“師傅,血螢這東西不是隻會在陰陵和廟宇附近出現嗎?怎麽會在荒郊野嶺出現這麽多!”錢老的手猛地拽出腰間的粗繩,咬破舌尖在上麵噴了一口血,繩子像是被賦予生命一般的扭動起來,阻擋住靠近師徒二人的血螢,粗壯的繩子一端連接在錢老的腰上,另一端燃起了真火,繩子所過之處留下一片焦黑,燒的血螢無法靠近,地上的血液開始變多,大量的鬼魅不斷靠近,所有血螢的眼淚黏稠在一起,已經沒過腳踝,可見數量有多可怕…另一邊,來到窗戶前的齊止也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剛剛用手擦汗,沒曾想手心裏濕漉漉的,全是血。她還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夢境,也太過真實了。窗台外傳來一聲歎息,緊接著是一連貫的脆響,聽起來詭異至極。齊止不由得瞪大眼睛,關窗的動作停下來,眼前有一隻頭生四角的羊,卷曲的毛發又臟又亂,一雙擁有橫瞳的眼睛看起來悲憫純良,可惜是紅色的,危險到吞噬一切生命的猩紅。“嗚嗚嗚嗚……”羊怪發出駭人的叫聲,她記得家裏臥室在三樓啊,這玩意兒怎麽上來的?齊止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抱歉,我要關窗戶了,這裏不歡迎你。”她一鼓作氣,把窗戶關了個嚴嚴實實,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什麽羊能發出跟人一樣的叫聲啊?太惡心了吧?今天才剛回家,怎麽怪事就這麽多!羊怪用頭上的角不斷撞擊著窗戶,莊園裏的房子是絕對安全的,不論是鋼化玻璃還是特殊材料的房門,除了規避災害,還有為了防止居心叵測的人搞事。奇怪的是…明明柏木莊園的大門是關閉著的啊,這東西不對勁!羊怪的四角撞的窗戶砰砰響,整棟房子卻沒有任何警報聲,安保設備壞了嗎?不對,哪裏不對…羊怪把自己的腦袋撞的泥濘不堪,它的頭頂流出墨色的液體,粘液順著窗戶的縫隙裏鑽入,一點點滲入到齊止的臥室裏,腐臭味撲麵而來,她波瀾不驚的臉色出現一絲崩壞。這東西不是活物!齊止努力鎮定下來,大腦在飛速運轉著,現在怎麽辦?逃走?不過真的能逃掉嗎?和我在同一層的父親呢?爸爸怎麽辦?必須要想個辦法。腦子裏亂亂的,突然有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超度它。”“若心燈,放儘紅塵。心無礙,佛法自開。”她鎖骨前的指骨舍利變得格外滾燙,同時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齊止看不見自己現在的模樣,眉心顯出青綠色的紋路,向額頭兩邊蔓延,像是一片翎羽掛在頭上。琥珀色的眼睛散發出淡淡地光暈,羊怪也終於完全鑽進了臥室,可這少女身上散發出的願力,讓它十分忌憚,那麻煩玩意兒不是吃人間香火供奉的神佛才有的東西嗎?少女的手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件寶物,酷似連花樣的燈座,粉白的蓮瓣包裹著裏麵的蓮蕊,散發出的清香驅散了所有死氣,莊嚴而神聖,甚至能看見齊止的腦後多了一圓光相。她嘴唇翕動,緩緩開口道:“見我者,禍厄皆除。見我者,如見如來。”錢老和青年衣衫破爛的站在齊止樓下,把這幅畫麵看到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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