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幅度的點了點頭，袁敞看向袁少回，眼神有幾分愧疚，說：“小宗，當年我不是在大街上撿到的你，你親身父母的身份也不一般。”

前麵說到了趙勢啟，現在又說身世，袁少回大概已經猜出來袁老爺子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然，袁敞隻是頓了一下，然後說：“你是趙勢啟的第二個兒子，當時我把你從死人堆裏撿回來的時候，你才剛滿月，你是楚國皇室之人，你的血管裏流淌著楚國皇室的血液，”

袁少回微垂著頭，並沒有因為突然而來的血脈問題有任何神色或者心理的變化。

皇室血脈，聽上去很高貴，但楚國依舊是一個戰敗國，而楚國皇室早已經淪落成普通的民眾。

看著袁少回平靜的神色，袁敞和皇上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說了。

禦書房安靜了片刻之後，皇上打斷了這份詭異的氣氛。

“小宗，你知道趙勢啟是怎麽死的嗎？”皇上問。

“卷宗記載，趙勢啟一家慘遭滅門，至今仍是一個懸案。”袁少回平靜的說。

皇上握緊了手裏的佛珠，說：“不，這不是一個懸案，隻是被刻意掩蓋了某些痕跡。”

“小宗，殺趙勢啟滿門是南王的人做的，而且，是在朕的默許之下，所以，你可以認為朕是殺害你全家的幫凶。”

說完這些話，皇上瞬間覺得輕鬆了許多。

在位將近三十年，他見過許多也做過許多肮臟事，但是唯獨趙勢啟這件事情讓他不能釋懷。

當初第一次看到袁少回少年模樣，他也曾後悔讓袁敞留下這個孩子，畢竟這孩子跟他的父親長的真的像，所以當時他讓年僅十五歲的袁少回接手南王事件，他當時沒想這個孩子能完成任務。

隻是後來慢慢相處，袁少回的忠心以及他的能力讓他慢慢接受，再想想他那四個成年卻不跟他一條心的兒子，他總覺得上天這是在懲罰他，所以對袁少回越發的愧疚，漸漸的也把他當自己的孩子對待。

甚至想著，如果皇位交給康樂，有袁少回這樣的人幫襯著她也好，所以就給兩人訂了婚。

他承認，他勤政愛民，但他不是一個好人。

皇上視線落在袁少回身上，問：“小宗，你現在什麽想法？”

袁少回抿了抿雙唇，慢慢抬起頭，“陛下，您還讓阿錦嫁給臣嗎？”

皇上驚詫，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現在是討論婚事的時候嗎？

“小宗，你的意思是，你不介意當年的事情，依舊選擇和你殺父仇人的女兒在一起嗎？”皇上問。

他都已經做好了袁少回跟他們反目成仇的準備，現在外麵的禁軍保持十分的戒備聽著他的號令，然而沒想到袁少回竟然是這個反應。

“臣想跟阿錦在一起，趙氏的生育之恩臣自會做個了斷。”

這意思已經明明白了，他放棄仇恨。

這些年，義父對他愛護有加，在他這裏，養恩大於生恩，更何況他想跟洛錦好好過日子，不想把仇恨牽扯到他們中間。

皇上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就是濃濃的愧疚，胸口積壓著沉悶的氣息，片刻之後才地地歎了一口氣，說：“你放心，朕也會幫你父親昭雪。”

積壓在胸口這麽多年的事情說清了，但他絲毫沒覺得輕鬆，他開始回憶，在位三十年，他最終剩下的，還有什麽呢？

如果從頭來過，或許他做事情不會那麽絕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