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永勝從鬼門關走一遭,很多事都看開了。
錢財是身外物,命都沒了,再多錢也買不來團聚,還是家人最重要。
一個女婿半個兒,何況禹明輝救過他的命,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也當他是親兒子了。
同為男人,洪永勝都沒勇氣給自己的老丈人捐肝,他更願意多花些錢,等那個未知的肝源。
禹明輝重情重義,挑得起大梁,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婚前協議不簽也罷!
洪永勝剛出院就把律師打發走了,他的身體還經不起路途顛簸,叮囑妻子和女兒去拜訪親家。
洪雪不放心把父親留在家裡,她對彩禮也沒有要求,見過長輩,領過證就算結婚了。至於婚禮宴席,等雙方家人身體好些,再舉辦也不遲。
禹明輝的反應卻有些奇怪,他反複推脫帶她回家,等洪雪催急了,也隻是提醒她做好心理準備,不必對他的父親抱有太多期望。
洪雪以為他父親久病臥床,脾氣不好,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禹家早年做工礦配件生意,禹建偉走南闖北,積累了豐富的人脈,轉做房地產賺得億萬身家。隨著市場經濟起飛,他又帶頭涉足智能家居產業,搶占先機成為行業龍頭。
後來他突發中風半身不遂,雖說還有能力打理公司,行動不便卻是克服不了的障礙,思來想去,無奈把大權交給兒子。
好在禹明輝不負眾望,一係列新項目做得風生水起,叫那群同行挑不出毛病。
禹明輝坐穩公司頭把交椅,也沒有虧待自己的父親。
他在市值過億的豪華彆墅裡,配備了專業醫護人員,不分晝夜照顧禹建偉的起居。
洪雪來到景色優美的彆墅,還以為是私人療養院,房間裡的溫度和濕度都有專人管理。
禹明輝平時很少來這裡,管家熱情迎接他和洪雪,恭敬彙報他父親的康複情況。
洪雪留意到禹明輝根本不關心,他身上有種抑製不住的煩躁,眼前一塵不染的客廳裡,好像充滿了有害細菌。
她想起他不止一次說過,結婚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不去見他的父親也可以。
但在洪家爸媽看來,不尊重長輩極為失禮,也是沒家教的表現。
洪雪不敢怠慢,精心準備了幾件禮物來拜訪,禹明輝要帶她上樓,管家欲言又止,好幾次都想阻止他們。
走廊儘頭傳來快節奏的電子音樂,其中夾雜幾聲女人嬌笑。
禹明輝腳步一滯,洪雪挽著他的手臂,感覺他的身體氣到發抖:“明輝,你還好嗎?要麼,我們改天再來吧。”
禹明輝自嘲地笑了笑:“我們總要來見他的,走吧。”
他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用力握住洪雪的手,唯恐一不留神,她就變成鳥兒飛走了。
禹明輝腳步越來越快,猛地推開音樂轟隆的房門,漠然注視眼前荒誕的一幕。洪雪在他身邊不知所措,手心汗涔涔的,尷尬到頭皮發麻。
室內那張智能護理床上,躺著一個瘦到皮包骨的老人,他膚色蠟黃,雙頰凹陷,瞪著那雙渾濁的眼睛,貪婪地緊盯在他頭頂跳舞的熱辣女郎。
舞女身上的紅紗裙薄如蟬翼,襯得黑色比基尼若隱若現,她光著腳踩在床褥上,遊刃有餘地扭腰擺胯。半身不遂的老人顫巍巍伸出手,乾柴般的手指碰到她小腿,興奮地咧嘴嬉笑。
音樂聲戛然而止,老人不滿被打斷好事,扭頭惡狠狠瞪過來。
“出去。”禹明輝關上音箱,不屑給對方一個眼神。
比基尼女郎哼了聲,撥了撥耳邊卷發,跳下床從洪雪身邊走過,撇撇嘴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