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媽媽打來了電話。</P>

她才發現，已經有很久沒有回去了。平常被各種事情忙得焦頭爛額，連他們發的生日短信都忘記了回。</P>

時隔半年，露子終於回家了。</P>

當時她從枯井爬出來的時候，像個渾渾噩噩的乞丐，直到再度聽到宿儺的消息時，才辭職離家。</P>

父母竟也沒有過多地打聽她的經曆。</P>

“時光會消磨一切的。”</P>

父親這樣說。</P>

那之後，她的心裡隻有“活下去”和“找容器”的緊迫感，仔細想想，她最愧對的就是默默在背後守護的家人。</P>

雪澤神社。</P>

或許是附近的學校舉行了各種考試，這段時間有不少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前來參拜，以求考試順利。</P>

穿過朱紅色的鳥居回廊，供奉思兼神的宮殿前，風鈴一直“沙沙”的響，香火箱旁的禦守已經賣完了。</P>

“回來了？”穿著上衣下袴傳統服飾的父親站在殿前問。</P>

“嗯。”她走在台階上，思緒卻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裡。</P>

“我回來了。”</P>

小春媽媽則要坦率得多，高高興興地接回了她的行李，柔聲道：“住幾天再走吧？”</P>

“……”</P>

那樣溫柔的眼神，她根本無法拒絕。</P>

“好吧。”</P>

用過晚餐，小春媽媽拉著她嘮長嘮短了很久，一直擔心她在外麵過得不好。</P>

“沒有那回事。”她低下頭，斂下眼睫，看不清神色：“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P>

父親雪澤雄輝喝醉了酒，有些胡言亂語：“害～年輕人就是該出去闖闖，吃點苦算什麼，想當年你爸爸我……”</P>

露子拉上門，輕輕歎了口氣。</P>

怎麼還是這副樣子。</P>

神社後庭的禁地，食骨之井。</P>

這個連接千年的隧道，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口普通的水井。</P>

她還記得在裡麵跟四魂之玉簽訂了契約，遭到了百足妖婦的追殺。</P>

說真的，她還是不知道四魂之玉為什麼要糾纏她，連前世也不放過。也不知道那段跨時代經曆到底意味著什麼。</P>

她的人格，她的記憶，依然還是缺失了一塊。</P>

夜風呼啦啦地響，她坐在井邊，攏了攏外套，心頭有些茫然。</P>

我到底因為什麼而存在呢？</P>

“露子。”</P>

父親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他好像知道她一定在這裡。</P>

他摸出了她口袋裡的煙，大喇喇地抽著：“你心裡不安吧。”</P>

“我……”</P>

他抬起了醉醺醺的臉，表情恍惚：“你這孩子，從小就學會了用穩重的外表來掩飾敏感的內心，其實我都明白，你心裡想著什麼，又在尋找什麼。”</P>

星空下的樹葉微微搖曳，黑影變成了地上的風箏，良久，才傳來她的聲音——</P>

“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P>

她撐著下巴，往井裡投了顆石頭，響起了蕩漾的水聲。</P>

“我身上銘刻了神明的術式，可我沒能儘到複興家族的責任。”</P>

父親哈哈一笑：“那又算什麼，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況且我跟媽媽從來沒把你當成工具培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