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並不是很多,卻對那位戰場上沉著冷靜的老人有著難以言喻的敬意。
他的摯友,他的學生,他的副官……許多情感充斥在這片大漠上麵,默默為老人送行。
黑色的暗域也被眾人破開,死寂黑暗中獲救的人們,在見到第一束月光的時候,仿佛從絕望中醒來,茫然而激動,幾乎不能自已。
然後這群獲救的難民看到了眼前那位引領著他們走向新生的少年,此刻卻靜靜佇立原地;他們也看到了地上那灘鮮紅的血漬,以及,倒在血色沙土中的老人。
便想起了之前如同噩夢一樣的景象。
“托……托尼大人。”
人群中不知是誰輕喊了一聲,有人開始小聲的啜泣起來,但漸漸止住了哭聲,隻是靜靜凝望著、凝望著眼前的一切。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願意言語,語言在這裏終於失去了它本身存在的意義。
月照,夜涼。
風吹,沙如雪。
悲傷的沉默,厚厚的沉默。
沉默良久良久,良久到月已近半。
銳雯忽然抬頭望向那群難民:“你們應該知道是誰做的,對嗎?”
他問的是一個問句,可所有人都能夠聽出,他需要知道一個答案,一個迫切的、真實的答案。
人們斷斷續續的語言總算是描繪出了當時的輪廓,可結果卻讓銳雯與布萊恩特微微皺眉,兩人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因為那個魔族的樣貌,他們竟然有些熟悉。
布萊恩特有些不解,喃喃自語道:“貝利亞爾?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又是什麽魔族的秘術……”
“不,他已經死了。”
銳雯知道殺死老人的魔族不可能是貝利亞爾,因為當時一劍刺入對方心臟的時候,人物麵板上已經出現了獲得不菲經驗的係統提示,如果貝利亞爾還活著的話,他是不可能獲得經驗的。
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了。
銳雯還記的當時的景象,貝利亞爾曾經說過他是德約墨爾家族的第三順位繼承人,既然是第三順位繼承人,想必樣貌和他相似的,就是他的那些兄弟了,而且自己當時也問過希嵐——
“一位高等魔族死在了你的城主府裏麵,那可是一位高等魔族,我想暗影帝國應該不會很愉快才對,你就那麽確定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不過是第三順位繼承人而已,高等魔族之間的競爭遠比你想象的慘烈,即便貝利亞爾已經是勢力低微,可為了防止他成為自己統治家族的絆腳石,他的兄長本來就沒有想讓他活著回去。隻不過你順手幫了我一個忙而已。”
……
“兄長嗎……”
銳雯抬頭望向天邊明月,隻覺得它掛在天上有些孤單,孤單的像一個人蒼老的臉龐。
“你們都回去吧。”銳雯一聲輕歎,輕輕放開了安琪拉的小手,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小小安,你也回去吧。”
“可是大哥哥……”
安琪拉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看到了銳雯眼中的一絲執拗。
她明白他的悲傷,所以理解那份執拗。老人的死,如同剜入他心口的匕首,不用輕輕觸碰,便已是傷痕累累。
大哥哥,為什麽你總是要獨自一人去背負這樣的傷痛,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讓我替你分擔一下。
哪怕是一下。
安琪拉心中微痛,翠色的眸子與銳雯靜靜對視片刻,卻也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她貼緊銳雯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輕輕抱了抱他。
“早點兒回來,還有很多在乎大哥哥的人,大哥哥不會讓我們擔心的,對嗎?”
少女身體柔軟的觸感像是一首詩,銳雯微微低下頭去,鼻尖輕輕蹭了蹭少女粉色的長發。
“嗯,我知道了。”
小小安從他的懷中離開,遠去。
卡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