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接風宴(1 / 1)







褚婉兒得了權利,在府中如魚得水,趁著薛非暮還未上職,準備把接風宴給辦了。這接風宴,一是為了給侯府打名號,讓大家知道忠勇侯府還在,二是為了和從前跟侯府交好的人聯係。無論是往上還是往下,薛非暮現在回了京,以後在朝堂行走,必然會有交集,現在聯絡交好是必要的。三來便是薛非暮的職位,他一日沒有去領職,便一日有變動的可能,樹挪死人挪活,總要想辦法才是。現在褚婉兒掌家,這件事自然便交給了她來辦。褚婉兒接到這個任務,心中大喜,這可是她揚名的好機會。她現在得了侯府的認可,在京城中卻沒有半點名聲,這一回,她得把褚婉兒的名字打出去,還要趁機結識一些夫人,為自己的以後鋪路。她現在已經掌管內宅,等有一日,做上當家主母也未可知,現在打好基礎,往後的路會更好走些。她自然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那些貴婦人不見得會給自己臉,不過沒關係,有老夫人在,那些夫人總要給三分笑臉,隻要有這三分笑臉,她就有自信,能在這些貴夫人中,留下好印象,其它的,慢慢來就是。接風宴定在三月的最後一日。女賓這邊,是老夫人親自定的名單,送了帖子出去。男賓那邊則由薛非暮自己遞了帖子,因為他腿腳不便,又請了孫家的幾位表兄來幫忙招待。孫家的地位沒有侯府高,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是欣然答應。薛非暮也知道孫家地位低,讓他們去接待有些失禮,但是沒有彆的法子,想來那些看不上薛家的不會來,願意跟薛家交往的,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畢竟他腿腳不便,情有可原。褚婉兒這邊如火如荼的仔細準備著,和四位嬤嬤一起,吩咐這個,囑咐那個,很是像模像樣。此時的褚婉兒,早已經換了京城夫人時興的裝扮,日日穿戴整齊,跟外頭掌櫃的對接賬目時,乍一看,頗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派頭。她身邊的丫鬟自然誇了又誇,聽得褚婉兒心花怒放,隻覺得這日子是越過越有盼頭。很快,到了接風宴這一日。一早,侯府下人便將滿府打掃潔淨,安排妥當,等待著客人到來。園子裡接待賓客的地方,也準備妥當。有四位嬤嬤在,還有老夫人親自監管,一切井井有條,沒有任何亂子。褚婉兒一早起來打扮,穿上了早早準備好的衣裳,一整套的寶石頭發,花了好些銀子。老夫人送的那些,又舊又老氣,戴都還能戴,隻是太不適合她了。她挑了許久才挑到這一套。妝扮完,整個人看起來大方端莊,和剛剛入京時已經兩副模樣,走出去,不知道的隻會以為是哪一家的夫人。在丫鬟們的誇讚聲中,褚婉兒高興得嘴角壓都壓不住,對著鏡子看了又看,十分滿意。不枉費她花了那麼多時間挑的衣裳首飾,今日露臉一定要完美結束。收拾妥當,褚婉兒去各處看了看。越看越高興,心中驕傲油然而生。覺得今日如此大都是自己的功勞。她就說嘛,打理一個內宅有什麼難的,那麼大的接風宴,她照樣辦得明明白白。在她得意時,四位嬤嬤片刻不敢懈怠,各自把自己負責的東西又確認了一遍。老夫人帶著大太太去前頭迎客,褚婉兒也想去,說陪在後頭也好。老夫人當然沒同意,今日這麼重要的宴會,是一絲差錯都不能有。褚婉兒在內宅也就算了,一個妾室迎客,也太不像話。梧桐院。江清月沒有出門。前幾日薛非暮來找了她兩次,讓她和褚婉兒一起操持接風宴,江清月不肯,薛非暮也有些生氣,便賭氣作罷,沒有再提。褚婉兒操持接風宴,府內人人知道,自然也瞞不住外頭,怕外人有誤解,便對外宣稱說:主母生了病,所以才由妾室代為操持,並非褚氏逾矩。如此,江清月連麵都不用露。這是薛非暮給她的懲罰和下馬威,意在告訴她,薛府哪怕沒有她江清月,也沒有任何問題。江清月知道薛非暮的想法,不拆穿,也不和他爭論,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這幾日,林府接二連三傳來好消息,讓她心情愉悅。一是二舅舅的病用了藥逐漸好轉,沒有性命之憂,再養上一段時間,就能完全好了。二是大舅舅的那一批綢緞生意,進行得十分順利。因為對方要付全款,也沒幾個競爭者,哪怕看上的也不是特彆堅定,他們拿到了很好的價格,現在正在鋪貨。江清月知道,這批貨會賣得非常好。收到這些消息,江清月哪怕在府中不出門,也開心。這會,她坐在院子裡喝茶,綠浣把外麵的事情說給她聽。“夫人,今兒的陣仗可大了,男賓那邊擺了不下十桌,女賓這邊更是準備得多。雖然沒有幾家大家,但跟侯府差不多地位甚至比侯府地位低的,差不多請的都來了。”江清月眉頭一挑,不置可否。在京城,所有的來往都基於利益。那些高門大戶,自是看不上侯府。但是跟侯府差不多的,隻要沒齟齬,人家還是很願意跟侯府交個好,更彆說那些不如侯府的,現在有機會能在侯府麵前露個臉,自然熱切。“夫人今兒不出去,倒讓褚姨娘出了風頭。”“不會,今日那麼重要的宴會,哪怕薛非暮有惻隱之心,想要托她一把,但老夫人不會同意。”薛非暮腦子不清醒,老夫人在這方麵可是精明的很。“那,若褚姨娘非要出頭呢?”江清月臉上露出笑意:“那可就太好了。明兒禦史彈劾忠勇侯府世子寵妾滅妻的折子,就會送到皇上的龍案前。”外頭,打探消息的紫蘇進來:“夫人,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前頭熱鬨的很。老夫人被人捧著,笑得合不攏嘴。”“當然了,來的幾乎都是不如侯府的,自然要捧著老夫人。”在江清月看來,這就是一場喧嘩的集市,所幸她不用出麵,若是讓她去跟那些人虛以委蛇,她一點都不想。她好整以暇地喝著茶。今日春光明媚,陽光灑落。樹枝上發出嫩綠的芽。院子裡種著一株桃花,此時開得熱鬨,粉白花瓣迎風起,春日融融新泥香。京城的桃花開了,江南春色,定美不勝收。若有一日能脫離侯府,她想去江南。在書裡,那是很美很美的世外桃源。她,心生向往。此時,外頭待客的園子裡,客人們各自有序的坐著喝茶說話。男賓那邊,由薛非暮帶頭,帶著孫家舅舅和孫家的公子們,穿行於客人間,和大家一一見過,熱情的招呼著。一圈下來,薛非暮的臉色有些難看。到現在,來的基本都是不如侯府的府邸。就連上回他請吃酒的那幾個父親祖父的交好同僚,這次都沒有來。難道他這個職便要板上釘釘了嗎?薛非暮心中不服,從皇帝金口玉言給他分了職,京城中便偶有流言傳出,都是想要看他的笑話。本來想要借今日這個場合,請到人,能為自己周旋一二。但眼下看起來,怕是要失望了。他這邊進展不順,能幫他的人一個沒來,隻能寄希望於女賓那邊。在擬定名單的時候,他就跟老夫人商量過,請哪些人,若來了,該如何說話,該如何請對方相助,還是有幾個可能的人選的,隻是不知道來了沒有。女賓那邊,老夫人和大太太被哄的開心。大太太被那些小輩們說得笑容滿麵,不停的回誇著對方。老夫人記著這一次的目的,高興之餘不停的往前頭望望,讓李嬤嬤注意著,她特彆強調的那幾位夫人可有來。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看到,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隻能寄希望於男賓那邊來了人。又讓李嬤嬤把這邊的情況告訴了薛非暮。兩邊隻要有一邊的人能請來,職位一事便還有希望。老夫人笑著招呼著,今日若那些大人府邸無人來,那麼侯府世子回京的消息也要借著機會傳出去。總要完成一樣才好,若不然今日這接風宴沒有任何意義。就在她和後頭一位夫人說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褚婉兒帶著人送了果盤上來。她身著昂貴的蘇錦,上麵的繡工一看就是京城雲衣坊的手藝,價格不菲。戴了一整套的頭麵,臉上妝容得體,一副夫人派頭。老夫人看到她來,眉頭緊皺,眼神示意她回去。褚婉兒隻當看不到。她準備了那麼久,為的就是這一刻,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她走過來,臉上帶著笑,對著首位上的老夫人行了一禮:“婉兒見過老夫人,見過大太太,見過各位夫人,各位小姐。“江南的新鮮瓜果到了,婉兒特地讓廚房切了盤給送上來,大家嘗嘗鮮。”隨著她話落,身後的丫鬟,一個個揭開手中的蓋碟,露出托盤上碟子裡的水果。果子新鮮,顏色吩咐,晶瑩剔透,看著便誘人。人群中傳出聲音。“呀,這才不到四月居然就有西瓜,看起來可真誘人。”“是江南的早瓜吧,這個時候確實已經有了,但是運輸采買皆困難,所以金貴。倒不想今日有口福在侯府能吃著。”“侯府果然就是侯府,實在財大氣粗。”“老夫人太客氣了,我們上門已經是叨擾,讓侯府破費了。”老夫人聽著這些奉承的話,笑笑著應了。但是看著褚婉兒,眉頭直皺,這褚婉兒實在是太不知規矩了。褚婉兒看出了老夫人的意思,但是她不能退,今日是她揚名的大好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反正江清月那邊已經對外說了稱病,她也隻是出來送個水果,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富貴險中求,隻被老夫人責怪幾句,就能在眾位夫人們中露臉,這筆買賣實在太劃算了。褚婉兒臉上帶著笑容,讓丫鬟們把手中的瓜果分了下去:“大家嘗嘗,春日吃瓜彆有一番風味。”她說話的時候,正好對著其中一位夫人,那夫人滿臉堆著笑意,回話道:“多謝世子夫人,早便聽聞世子夫人蕙質蘭心,如今一見,果然。”“是啊,是啊,我那兒媳婦可什麼都不懂,連待人接物,都還得我手把手的教,看世子夫人這落落大方的模樣,實在讓我好生羨慕,到底是尚書家出來的小姐,終歸不是俗人可比。”說到尚書家,其她人噤了聲。說話的夫人這才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雖說侯府跟江府是姻親,但今日接風宴,江府卻沒有來人。有夫人看情況不對,出來解圍:“這瓜可真好吃,世子夫人實在有心了。”其她人紛紛應和:“是啊是啊,多謝世子夫人。”褚婉兒見大家如此誇她,還把她認成江清月,心中高興極了,這說明大家覺得她就是大家閨秀,當家主母,沒有半點違和。這更給了她信心。她往前一步,笑對著大家道:“各位夫人們認錯了,婉兒不是少夫人,婉兒是世子的貴妾,因為少夫人在病中,不能操持接風宴,所以才交給了婉兒。”這話是明擺著告訴大家,今日這場宴會就是她操持的。她這話落,園子裡一下鴉雀無聲,眾位夫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妾室,操持接風宴?這身打扮跟主母毫無二樣,這實在……她們是該誇這妾室能乾呢?還是該詢問少夫人的病情呢?還是該說些彆的什麼?眾位夫人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都沒了主意,齊齊看向了首位上的老夫人。老夫人一手緊緊抓住椅背,真想去撕了褚婉兒的嘴。在場的人那麼多,也隻能給她臉麵,不好拆她的台,若不然,丟臉的就是侯府:“不錯,清月為侯府儘心儘力,前些日子病倒了,隻是接風宴在即,又發了請帖出去,不能耽擱,所以才讓婉兒相幫,我一把老骨頭年紀大了,隻能靠他們年輕人多操些心。”褚婉兒聽著這話一顆心徹底放下來。今日,她成功了。後頭老夫人怎麼罰她都認。那些夫人笑著應道:“原來如此,老夫人是個有福氣的,連一個姨娘都如此能乾。”“是啊是啊,其她人再說不出彆的話,隻能笑著應和。”褚婉兒見大家熱情,還想說兩句,隻是還未出聲,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質疑:“喲,本將倒不知,這侯府居然由個妾室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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