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七年,秋。
寧靜的京城裡突然揚起一陣烈風,不知從哪裡鑽出,隻知道風形刁鑽淩厲,卷著枯黃的落葉,直撲人門麵。
那些在外頭走南闖北慣了的漢子們還好,眯著眼睛秉著呼吸,等過去了再呸上兩口嘴裡的沙便沒事了。
嬌弱的公子小姐們卻都紛紛驚呼起來,有的用大袖掩麵,有的乾脆往彆人身後躲藏。
“該死,這邪風是哪裡來的,刁鑽淩厲的厲害,連砂礫都能卷起來,見了鬼了。”玄武街道儘頭,一堆男男女女依偎在一起,一邊躲風,一邊抱怨。
“就是,早知今日就不出來了,秋勞什子遊,有這功夫躲在家裡多看會書不好麼。”有個穿著白裙的女子嘀咕,滿臉都寫著不情願。
“鄭紅玉,明明是你自己要出來的,現在又抱怨這個抱怨那個,我們這些為了陪你的人才是真的倒黴。”另一個青衫男子不忿道。
白裙女子一聽這話立時瞪了眼睛,“孫榭,你在胡說什麼,我沒有。”
孫榭翻了個白眼,冷笑道,“看看看看,鄭家嫡長女鄭紅玉又要開始耍無賴當潑婦了,她每次最喜歡的便是如此,咱親近的知道她是個才及笄的世家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家的母老虎逃出籠子了呢。”
他年紀也不大,約莫十六七歲,人生的白皮玉麵,骨骼瘦削單薄,一副溫柔少年左派。
偏偏臉長得太寡淡,長眼薄唇,配合此刻翻著白眼的神態,著實有些刻薄了。
鄭紅玉年紀也不大,不過堪堪及笄,被他這一番話說的麵紅耳赤,實在是反駁不過了,乾脆揚起手打了過去,“孫榭,我讓你亂說話,信不信我跟孫伯伯告狀,我要告訴孫伯伯,你欺負我!”
孫榭又不是木頭人,哪能傻站著挨打,當即左搖右晃著閃躲了起來。
而被他當成柱子一樣遮擋的,是一個十三四歲,臉頰微紅的藍衣女孩。
“哎,你追不到我,追不到我。”孫榭越跑越開心,看鄭紅玉氣到不行又沒辦法的樣子,高興得哈哈大笑。
鄭紅玉跺著腳,差點氣哭,“鄭紅袖,你是死了嗎,就站在那裡讓他拉著,你快點給我滾開,我要打死孫榭。”
說著,她一巴掌呼嘯而去。
眼看著就要打到藍衣女孩的身上,孫榭終於不皮也不鬨了,用胳膊硬生生擋了這一下。
“鄭紅玉,你可真過分。”孫榭的眼神耷拉下來,有幾絲冷意,“我跟你打鬨,是我與你之間的事情,關阿袖什麼事情。”
“就是。”旁邊人也跟著說了兩句。
鄭紅玉氣壞了,內心有委屈升起,連眼都紅了,“我說了讓她躲開,是她自己不躲開的,憑什麼怪我。”
“那你也不能直接打阿袖啊,那可是你妹妹。”孫榭哼了一聲。
“算了算了。”有人打圓場,“這不是打到孫榭身上了嘛,一個出了氣,一個挨了打,也算是圓滿了。”
“就是就是,都是朋友,鬨什麼不愉快。”另一個人也跟著勸和。
鄭紅玉抹了抹眼角,強行望天,以此遮蓋內心的不愉。
孫榭又哼了一聲,雙目落回鄭紅袖身上,有心致上一句歉意,卻因為世家公子的傲氣張不開嘴。
最後還是藍衣女孩溫溫地笑了,“孫家公子,沒關係的,姐姐也隻是在鬨著玩罷了。”
女孩年紀不大,生的卻十分秀美,一雙笑眼彎如月,隻一眼便讓人心生好感。
尤其是她方才被玩鬨中的孫榭和鄭紅玉扯來扯去,衣衫都亂了,這會卻沒有一絲不愉,隻是略略撫平了下褶皺,便繼續溫溫地站在那,雙手交疊站立,乖巧又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