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匣子裡的東西,忽然有些晃神。
這些東西,都是唐聽月不要的。
我出嫁前,嫡母專門叫了我去她房中,神情淡淡道:“按理說,你替聽月出嫁,我們是該給你置辦些嫁妝。隻是你小娘從前做出那種事,你父親心裡仍是過不去的。我身為你的嫡母,自然要為你打算。”
我沒有說話,隻是恭順地低著頭。
她喚來唐聽月,讓她打開首飾匣子,挑些不喜歡的給我。
“你妹妹出嫁,你身為姐姐添妝,少說也要湊一匣給她。”
這哪裡是添妝,分明是警告。
警告我,唐聽月不喜歡的、不要的東西才能給我,不要生出什麼不切實際的妄想來。
我是唐家的庶女,我小娘不受寵,因此我爹也不喜歡我。
長到十歲,連正式的閨名都沒有一個。
我小娘給我起了個小名,叫晏晏。
後來我小娘紅杏出牆被發現,被亂棍打死,我雖僥幸逃得一命,從此卻不再是唐家的姑娘,被當作粗使丫鬟養在了後院。
若非此番景珩忽然求娶唐聽月,她不願嫁過來受辱,唐家人恐怕至死也想不起我來。
我出神間,琇兒又取了隻黃花梨木的匣子,打開來放在我麵前。
回過神,我低頭看去,見到了滿滿一匣子的金銀玉石,險些閃瞎了眼。
“王爺說,夫人娘家清廉,夫人眼光高,那些帶來的首飾想來配不起您,特地命人去庫房裡挑了這些出來,若是夫人不滿意,改日也可親自去挑。”
娘家清廉,說得很是委婉。
其實他是想暗諷唐家很窮吧
若是真正的唐聽月,聽到景珩這樣評價自己心愛的首飾,不得氣死過去
我笑了一下,隨手從匣子裡取了支繞金珍珠發簪,遞給琇兒,她也很識抬舉地替我綰了發,又去準備早膳。
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小侍女。
如果她轉身時,沒有暴露藏在腰間的匕首的話。
推門出去,院子裡看門的兩個小廝,掌心和指節都有薄繭,一個腰佩長劍,一個帶著九節鞭。
望向我時,神情帶著凜冽的寒意。
想到景珩之前那兩任暴斃的妻子,我更覺得心底冒冷氣。
他會不會哪天一個心情不好,就直接把我弄死了
我心驚膽戰地等了好幾日,始終不見景珩,終於忍不住寫字問琇兒:“幾日不見夫君,他可有要事在身”
“得夫人如此記掛,王爺知道了定然很開心。”
琇兒說著,麵露擔憂,“隻是,王爺受命出京辦事,如今已失去聯絡兩日,聽說失蹤前還受了傷……”
聽她這麼說,我忍不住麵露喜色,結果下一瞬,便有高大挺拔的身影跨進門來,身上還帶著潮濕的血腥氣。
我唇邊的笑來不及收回,一下僵在那裡。
景珩脫下被雨水淋濕的披風,大步跨到我麵前,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他指尖冰涼,麵色帶著失血過多的蒼白,眼睛裡的笑意像有霧氣遮蔽,不甚清晰。
他微一用力,直接將我帶進了他懷裡,語氣似笑非笑:“怎麼,聽聞我受傷,夫人似乎很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