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樣的人(2 / 2)







她說她要為自己一族複仇,她要這皇位換人坐。

關於陸遠笛的遭遇,陶眠都是從她寄來的書信中了解的。徒弟報喜不報憂,看上去輕描淡寫的幾行字,背地裏不知付出多少心血,忍了多少肮臟的勾當,才換來她要的勢力。

這些陸遠笛從不與他言說,但陶眠心裏清楚。

所以每次他回信時,總是叮囑陸遠笛不要勉強自己,累了倦了,就來找師父。

師父不懂權謀,但師父可以讓反對的聲音消失。

陸遠笛心裏感激陶眠,可她不肯背棄當年在軍營裏立下的誓言。不管她的手染了多少汙濁的鮮血,她的背承載了多少條人命,陶眠絕不能被牽扯進來。

他要做他的桃花仙,晨起掃墜花,夜聽林果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而她隻要念著那樣自由的他,仿佛這世界的汙穢和紛擾都不再,隻剩一池清明。

……

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李籬失去利用價值。

陸遠笛見他最後一麵時,是在自己書房的密室。

說是密室,其實早被她改成了地牢。裏麵陰暗冰冷,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

牆壁上有飛濺的血滴。

地麵也攢了厚厚一層擦不掉的血漬。

大將軍李籬不複往日的威風,被沉重的鎖鏈緊緊拴住兩臂,高高吊起。

頭發蓬亂,夾著兩三根草杆,半垂著頭。

陸遠笛沒有帶任何隨從,她孤身一人,來到李籬麵前。

乾淨雪白的靴麵和滿地汙血的對比幾乎刺目。

李籬麵對她,沒有畏懼,隻是冷笑。

“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殺了我的兩個兒子,三個兄弟,連一個外姓的孩子都沒有放過。陸遠笛,你還要怎樣。”

陸遠笛望著她昔日的對手,老邁、衰頹,那個輝煌的李將軍,已經找不見了。

她忽而失去所有的興趣,厭了。

“我不恨你。”

她說。

李籬聽到這句話,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陸遠笛,你說你不恨?哈,你怎麽可能不恨?你在外麵裝成飽受欺淩的前朝公主,暗中卻狠狠報複了我李家上下,有罪的,無辜的,你一個都沒放過。你說你不恨?!”

李籬放聲大笑,像是聽到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話,笑聲中是濃濃的悲戚。

陸遠笛的語氣仍是平淡如水。

“我不恨你。若是恨,當初在軍營裏,我就不會放過你。

仇恨是一種會讓人失去理智的情感,我不恨。”

李籬止住笑聲,他像是明白過來什麽。

嘴角扯出一個哀戚又諷刺的笑。

“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陸遠笛沒有否認,她的右手兩指之間忽然多出來一個暗紅的鈴鐺,裏麵隱隱有一隻小蟲在爬動。

李籬認得這個東西,是蠱的母蟲。

隻要輕輕一捏,母蟲死去,李籬也活不成。

大將軍沒有風光地在眾人的擁護愛戴中死去,他一生戰功赫赫,貪權是真的,護國也是真的。

李籬這回在笑自己。

成王敗寇。

“陸遠笛,你錯選了路。這條路注定越走越狹窄,一生孤涼。你可千萬別回頭。”

回了頭,滿目荒寂。

很多年後的陸遠笛想起了李籬的話,這句話仿佛一個惡毒的預言,困住她的一生。

但當時的陸遠笛沒有顧及許多。她的目標隻剩下一個。

她要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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