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皎白月色(2 / 2)







真好。

這回仙人也不好意思拿腔作勢了。他支吾一聲,算是承認。

兩人就並肩坐在院中回廊上的長板,月色空明,無風無雲,可謂良宵。

他們拉扯閒言絮語,專挑沒用的聊,小半個時辰都是廢話。

或許這也是師徒之間獨有的默契,世事太苦,相逢又難,不如聊些開心的廢話,換得一笑。

即便如此,陶眠也敏銳地察覺到,楚流雪比以往更沉默了。

拜入桃花山的四個徒弟,顧園、遠笛、流雪、隨煙,要說哪個讓師父最省心,還得是三弟子。

楚流雪永遠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很少意氣用事。她從小就是心思縝密的孩子,陶眠不擔心她吃虧受騙,卻未免憂愁她會因為思慮過重而給自己增添負擔。

山中的仙不勸下山的人,世事紅塵任由它如流水逝,本該如此。

但道理歸道理,要是事事都循規蹈矩,不就成了行屍走肉麽。

陶眠說流雪,山上的桃花開了,若是閒來無事,就去轉轉吧。

楚流雪笑彎了一雙眼,說,好。

這承諾不算承諾,她心知肚明,此生或許再無回山的機會。

即便回去了,也是雙手染血的罪人一個。

但月色如此皎白明麗,又何必說些喪氣的話,破壞良辰美景呢。

那位安靜少言的左使忽而出現在一株花樹之下,沒有出聲,但能讓庭中的二人發現他的存在。

“我走了,銀票,”楚流雪離去的背影瀟灑自若,背對著陶眠一揮手,“來日回到山中,記得為我留一壺好酒。”

等到她和左使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庭院的月門外,陶眠才輕聲開口。

“還不打算出來?莫非是不想見我這個師父了。”

身側的花叢發出細瑣的響動,是衣衫拂過的聲音。

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年輕的男聲。

“怎會,”談放繞過花叢,語氣有些無奈,“師父別苛責我了,我嘴笨,向來不會辯解。”

陶眠不置可否,拍拍身邊的空位讓他坐。

談放順從地落座,一抖衣擺,幾朵凋零的海棠滑落。

聊些什麽呢。

不見麵的時候,總有千言萬語。等到重逢,又不免語塞。

不知從哪一頭說起,也不知哪些該說。

於是他兩手臂杵在身側,仰頭望著天邊的圓月。

陶眠也不願打破這難得的寧靜,一朵一朵數著手中樹枝上的海棠。數到第十五朵時,談放開口了。

“師父當年是不是隻想收下流雪一個徒弟呢?”

他終是把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事問出口。他早已有了答案,卻仍希冀著從本尊口中得到不一樣的回答。

但不等陶眠說話,他又搖搖頭,似是逃避。

“不,師父還是別告訴我了。我聽不進去。”

他收回兩臂,手指交叉隨意地搭在腿上,又望了望月色。

“要不師父跟我說說吧,什麽答案我都能接受。”

陶眠一句話沒說,他在那邊變來變去三次,弄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我……”

“是。”

身邊那人篤定的語氣,讓青年的心為之一顫,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做出何種表情。

仙人似乎生怕對方聽錯,又重複一遍。

“我當初,的確隻想收你姐姐一人為徒,儘管你的天賦是肉眼可見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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