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爆竹聽見陶眠說他是“爆竹”,捧著水杯的小手頓時向後一縮。
對方撤回了一杯水。
“……”
陶眠伸過去的手落個空。
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仙人活了一千來歲,依然擁有長不大的本領。
他逗小孩的興致一起,也不覺得腰酸背疼了,立馬翻身下來,蹲在小孩麵前。
“說你是紅爆竹,你還不樂意。”
小孩嘴撅得能掛一壺油。
他的年紀,比陶眠以為的要更小些,說話帶著孩子特有的口齒不清。
自從一狗之後,他很久沒有和這麽小的孩子打交道了。
“我……不、不是爆竹……”
陶眠見這小孩穿得暖和,小襖的料子柔軟精致,估計不是誰家主動丟棄的,那就是走失了。
“你是誰家的小孩?叫什麽名字?怎麽一個人跑到山上來了。”
他把小孩頭頂的虎頭帽拽正,又從他懷中抽出水杯,免得他亂動,再灑自己一身。
小孩大概是剛從冰涼的室外跑進屋,鼻尖凍得紅,亮晶晶的鼻涕流出來。
陶眠麵露嫌棄,從茶桌上取了個帕子,給他擦鼻涕。
小孩被他一隻胳膊攬住,或許心裏還別扭呢,一個勁兒地掙紮,像從湖裏彈上岸的活魚。
“別動,再動吃了你!”
陶眠故作凶狠地嚇唬小孩,後者貌似真的被他嚇住了,身子挺得板正,一動不敢動。
“吃、你吃人……”
“不相信?哼,你到這片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陶眠,專業吃小孩一千年。”
“你一千歲,這麽……老。”
小孩子的重點完全錯。
“……”
一句話,讓陶眠沉默了。
“小花呢!”
他放開小孩子,四處找徒弟。
“我的五弟子去哪裏了?該不會趁師父昏睡,偷偷死掉了……”
“小陶,你倒是想我點兒好呀!”
陶眠在屋子裏打轉,這時,一道清越的女音自門外傳來。
聲音帶笑,語氣爽朗,是他的五弟子沒錯。
榮箏看起來精氣神不錯,隻是要比以前畏寒了。她披了件暗紅厚鬥篷,帽子邊的白絨毛團團簇簇,掃著她泛紅的臉蛋。
兩手還托著個銅的花籃形袖爐,暖手用的小玩意。
乍然進入溫暖的環境,她輕咳兩聲,咳嗽的聲音相當克製,是實在按捺不住了,才不小心泄露的虛弱。
陶眠見她一眼,便輕輕蹙眉。
但他沒有多說什麽,走上前,把徒弟迎進來,讓她坐在墊了兩層軟墊的圈椅上。
“小花,你又把什麽活祖宗請進山了。”
“嗯?啊,你說這孩子。”
榮箏坐穩當後,笑吟吟地招手。
那小孩仍是別扭,不情不願地走過去。但他似乎和榮箏比較親近,被後者攬住肩膀後,就乖乖地貼著她站。
“這孩子是我五個月前,在山下綁的。”
“……”
榮箏坦然又平靜地說她綁來一個孩子時,仙人心裏竟然想的是——果然是我陶眠教出來的徒弟。
“他當時被人扔在了一條漏水的小舟,眼看著就要溺亡。
我在湖邊釣魚,整個上午一無所獲,就釣上來這一條小船,和一個孩子。
我心裏念著‘絕不走空’這碼事,釣個小孩也算是收獲,就要把他帶走。
但是他不樂意,小手緊緊扒著散開的木板。
我也不想勉強,於是就把他綁了。”
“……”
陶眠聽完嫌疑人的自述,頓了頓,梳理一番整個流程,才張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