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城,我去算了命。”
秀才正舉著葫蘆的手頓了頓,繼續喝下一口後笑道:
“你啥時候也信這鬼神之說了?”
少年沒有回答,繼續說道:“算命的說我的命不太好,跟誰待久了都要死人。”
秀才歎了口氣,坐在少年身旁,身後揉了揉這小子的後腦勺:“你這一路上悶悶不樂,不會就光琢磨著這事兒吧。”
葉凡拱了拱身子,似乎是想點頭,結果下巴磕在土裏,模樣就顯得有些滑稽。
男子放下葫蘆,低頭思索起來,算不準這又是哪家下的黑手,卻僅憑這三言兩語就差點汙了這小子的道心,若非城頭那一戰,讓這小子將胸中的戾氣儘數發泄了出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果然比起正麵來的殺招,這些藏在暗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算計才最是麻煩。
秀才搖了搖頭,可知道了又能如何,麻煩就麻煩在那算命的並非胡口瞎說,隻能算是‘偶然’告之了真相,換個角度看,該是有功之臣才對,不好秋後算賬,即使找了,也沒多大意義,不過是諸多過江之鯉中的一條,真正的大頭往往都藏在最深最暗的湖底,那些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秀才是個老實人,就像他的劍,內斂而深沉,卻也並非一味躲藏,到了真正需要出鞘的時候,那鋒芒定然也是不曾有過的俊美。
兩人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少年側過臉,麵上塵土飛揚,問道:“對了,秀才你怎麽從鎮上出來了。”
經曆了這麽多,葉凡就是再遲鈍也知道他先前所居住的那個鎮子肯定與眾不同,裏麵住著的也都不是等閒之輩。隻是除了他以外,鎮上的人似乎都不願出去,或者說是不能出去,所以能在外邊兒遇見秀才還是讓葉凡很意外的。
陶醉笑了笑:“出來給掌櫃的辦些事兒,辦完了就得回去,所以你這小子別指望我會一直護著你啊。”
少年撇了撇嘴,自己一路走來,見識過的風浪可曾小了,還用你這秀才護著?
“說起來,還未問你這小子接下來的行程呢,要是咱兩走的不是一條道可得趁早分開,免得多走冤枉路。”
見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他,秀才趕緊解釋道:“你別誤會,掌櫃給的時間有限,我還得抽空去看趟自家閨女,可不能耽擱太久,絕不是因為聽了你這克人的命數,才要跑的。”
葉凡撇撇嘴,自己何時這麽說過了,這酸秀才還真不打自招。
“先前想去見個人,現在卻猶豫該不該去見。”
秀才笑罵道:“你這小子哪有去愁該不該去做的事,隻有想不想的,才活了幾年,怎麽說起話來跟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一個模樣,還能不大氣些了。老實說,想還是不想?”
少年憤然起身,秀才嚇了一跳,愣愣抬頭。
“我想去見她,哪怕隻看一眼,一眼就好。”
男人聞言笑了笑,起身替少年拍去一身塵土,手搭在對方肩上,點點頭:
“嗯,那就去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