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來到河邊,胡亂洗了把臉,又狠狠喝了幾口清涼的溪水,解渴但不頂餓,寨子裏能吃得都被他找了個遍,再不尋個活計就真要餓死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懷念大當家還在的日子了,雖然所有人都吃不飽,但也不至於餓死。
滅寨門的是一對初入江湖的年輕男女,打著‘替天行道’的名號,聽著就很嚇人。男孩當時還誇那姐姐長得好看,跟仙女一樣,或許也正因為這一句話,讓那少女心情大好,留了這小山賊一命,可惜他那些沒出息的叔叔伯伯,讓人一劍削去了腦袋,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小溪邊站了許久,男孩有些累了,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他又緊了褲腰帶,掏出一柄磨得鋒利的小刀,打算去殺個人,順便弄些吃的。
這個時候,後山會有個砍柴的樵夫,忙碌了一天,該是最為疲憊的時候,得手的幾率會很大。男孩披上長衫,遮住背上的傷疤,被柴火打其實比被棍棒打還要疼,那些個小枝小節就像一根根的倒刺,會讓人血流不止。
他不過是想討要些吃的就險些被活活打死,隻因為他身上背著山賊的名頭,是壞人,就該死。
這一次他謀劃了很久,暗中觀察了那樵夫很多天,知道這時候他總喜歡一個人抽著旱煙靜靜看著太陽落山,背後全無防備,男孩想好了,一刀刺脖子,再一刀捅腰杆,那人絕對活不成。
這事兒談不上報複,也無多少恨意,他隻是單純地想要活下去,在乎的也不過是那樵夫兜裏還剩多少乾糧。
男人孤身一人,宛如黑夜中獨自覓食的惡狼,一無所有,自然無所畏懼。
就在他轉身,打算潛入密林的時候,一聲若有若無的啼哭聲將他喚回,男孩貓著腰,又仔細聽了聽,確實是有嬰兒的哭聲。
他順著聲音來帶溪水的下遊,發現有個澡盆卡在了枯樹上,裏麵有個嬰兒,正無助地哭喊著,既弱小又可憐。
男孩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去救,溪水的下遊有段四五米的落差,要是就這麽順勢漂下去,這孩子肯定會淹死。
就在他天人交戰之時,那攔著的枯樹突然斷裂,根本不給他多餘的思考時間,也就是在這一刻,男孩鬼使神差地扔掉了手中的刀,然後縱身一躍,跳進了溪水之中。
結果談不上好,由於溪水太急,他雖然抱住了木盆,可也被水勢衝得不輕,還磕破了頭,等到他將嬰兒平安抱上岸時,這小家夥竟然也不哭了,隻是好奇地眨著漂亮的大眼睛,似乎是在打量著這個剛才救了她的人。
男孩很是糾結,還很頭疼,一時間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他連自己都養不活,如何再養這多出來的一張嘴。掀開裹著的厚厚繈褓,發現是個女嬰,吃得應該不多,男孩的神色才緩和了幾分。
“那就先當肉票養著,等養大了就把你賣掉。”
男孩自言自語地說道,伸手戳了戳女嬰肉嘟嘟的小臉,她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男孩一愣,隨即便也跟著笑出了聲。
那一天,他本該成為窮凶極惡的罪人,可因為她,他的心裏多了一個名為‘良知’的東西。
所以當他失去她時,他也將不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