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人太善於交際,幾乎是試煉的第一日便跟所有試煉者混了個臉熟,其中他與宿妄走得最近,大抵是因為二人都是碎影一族,隻是不同一脈。
“恭喜。”宿妄依舊冷淡地說道。
莫春休聞言蹙眉看他,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可宿妄沒給莫春休回應便告辭離開。
此後他依舊潛心修煉,從元嬰到了大成期,從十年到了百年,到雲劍門初成雛形,他都未曾成功渡過試煉。
每一次都是在最後一次試煉,他從一開始被那不名男子碾壓,到後來能和他過上兩招,最後都是被他點破幻境,再次敗落。
期間他也曾和莫春休一起下過山,也因為修為成為碎影一族有絕對話語權的人,已經無需修煉便能下山除魔。
但不知為何,他仍次次參加試煉,他想讓那個男人親自通過他的試煉。
百年時光過去,除了試煉外,宿妄再未碰到過齊驚寒。
就在晏別認為這次也要十年後才能見到時,兩人卻突然碰到了。
這次是宿妄和莫春休一同前去,這次的魔物實力強勁,二人差點折在裏麵,最後是宿妄替莫春休擋了一劍,二人才算狼狽撤離。
但此地離神域太遠,宿妄傷勢又太重,隻能隨便找了個客棧歇腳。
等停下來再看的時候,莫春休才發覺宿妄還中了烈蠱。
“我來。”
正當莫春休急得焦頭爛額時,齊驚寒出現了。
“歸舟兄!自十年前我們便未曾見過了,如今你來的真是時候,我最不擅長這蠱毒了,你快來幫自疏看一下。”
“守歲蠱,是幻魔所下,可讓人沉溺在過去時光中周而複始,直至靈氣被蠶食殆儘。”
“那該如何解?”
“等下我布陣,你便進入他的神識中,將他帶出來。”
“歸舟兄,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長對付幻境了,之前試煉都是碰巧而過,此事還勞煩歸舟兄你出手相助!”
最後還是救人要緊,齊驚寒隻是蹙了蹙便進了宿妄的神識中。
而這段並未讓晏別看到。
但晏別也大致能猜到幻境中的內容。
隻不過,這個走向,倒是讓他越發覺得眼熟。
麵前的場景驟然流動起來。
相識後三人同道下山一起斬魔,宿妄依然次次試煉被趕出幻境,但天下卻逐漸太平。
百年後,溫家卜出世間有天眼存在四百年之久,可知天下萬物,可看往未來走勢。
一時間所有人都前去鏡花水月。
人人敬齊驚寒,渴望齊驚寒,又懼怕他。
偏偏他們也因齊驚寒的疏離而久生間隙。
直到雲劍門逐漸搭建完畢,神域第一個收天下人為修仙者的宗門出現,讓他們找到了發泄口。
趁著莫春休外出前往樂人間時,他們前去討伐了齊驚寒。
宿妄代表碎影一同前去。
百年大妖上古神獸,烈火一出旁人難以接近他,也難傷他分毫。
可鏡花水月靈氣最足之地,妖族從此而生,卻因此幾乎被屠殺殆儘。
護妖心切,雙拳也難敵四手,齊驚寒被宿妄一劍穿心,身隕在鏡花水月,妖族得以喘息。
宿妄也因此徹底將碎影一族收到手中,而他身邊也多了一個足智多謀的謀士。
雲劍門一路發展到了能和魔族抗衡的地步,二者都伺機而動的時候,魔族率先進攻雲劍門,所有人應戰,卻在逼近鳩千夜的時候,被宿妄背刺一劍,神域大傷,而宿妄成為了鳩千夜的新任魔君。
此後生靈塗炭,天下再難有人同他抗衡。
跟在宿妄身邊的謀士也神秘消失。
有人傳言他被宿妄殺害,或外出逃竄,或早就投靠了宿妄與他狼狽為奸。
隻有晏別清楚,齊驚寒被宿妄囚在鳩千夜的大牢中,教會了他情.欲憤怒仇恨,卻獨獨沒能教會他何為愛眾人。
或許沒人比齊驚寒更清楚,碎影一族的命運,他的命運,已經宿妄的命運。
宿妄心裏不會有任何人存在,他隻是渴望力量,渴望強大,而讓他體會到強大的好處的是齊驚寒。
晏別跟著宿妄站在地牢內,看著被鐵鏈腳銬拷在牆上,衣衫狼狽不堪的齊驚寒時,都皺緊了眉頭。
麵前的人就算是在鏡花水月被天下人圍剿之時都未曾如此狼狽過,腳銬手銬將他的手腕腳腕磨得血肉模糊,他麵色蒼白,隻有赤紅的眼睛不曾暗淡,依然如同神明般憐憫慈悲地看著宿妄。
宿妄會因為這個眼神不滿,然後將麵前的謫仙折辱地更加狼狽不堪。
長達半年的折磨,終於莫春休將人從鳩千夜救了出去。
而後神域迅速對宿妄進行討伐,亦如之前討伐鏡花水月一般,血光衝天。
在齊驚寒一劍刺向宿妄心口時,晏別看到宿妄原本抬起的劍鋒偏了一下,隻隔斷了齊驚寒的一縷頭發,而後落到他的手中,混著鮮血一起沉寂在鳩千夜的巨大封印之中。
剎那間,麵前原先的血光驟然變黑。
晏別抬眼看向前方的宿妄。
他站在宿妄的角度,更能體會對方的想法,明明最開始鏡花水月圍剿時那一劍他更多的是為了讓自己坐牢碎影家主的位置,就連最開始他誤打誤撞跑到齊驚寒的休息之地都是有意為之。
宿妄對齊驚寒從始至終都是利用。
哪怕是年少時的相處,亦或是將齊驚寒收為謀士時兩人朝夕相伴的日子。
他都未曾停止過對齊驚寒的利用。
可這幻境卻讓晏別感受到了無比濃烈的悲痛。
宿妄冰冷的眸子看向晏別,沉聲如鬼魅般說道,“你我是同路人。”
剎那間,一劍便將宿妄的身影從中徹底斬斷。
晏別蹙眉看向四周。
“這是你我的下場,也是你我的罪孽。”
“滾開!”晏別眉中血紅印記乍現。
“他不屬於我。”
“他不屬於你。”
“同道殊途,生死相對。”
“這是我們的宿命。”
“這是既定的命運。”
剎那間,幻境破碎,晏別跪倒在地,骨香笛正落在他的麵前。
“晏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