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夫人強硬的安排下,甦容挪離了那處小院,搬進了大夫人的西跨院。
大夫人是個厲害的角色,僅用了短短三天,就將她的西跨院打造成了當年的暖香閣。
甦容從住進來的第一天就看著她指揮著人將東西一樣一樣地往西跨院搬。她坐在台階上,托著下巴,瞧著一個素來扣扣索索給庶女們攢嫁妝的人,如今這般舍得,可見真是極其看重她這門婚事兒,在她身上終於第一次主動下了血本。
她對她親娘的記憶已有些淡薄,隻記得那是個溫柔內斂的女人,在昏黃的燈光下給她繡衣裳,麵上總是帶著那麼一點點淡淡的憂傷,死前那一刻,才吐口對她說,她有一樁婚約,讓她牢記,後來就那麼閉上了眼楮。
大夫人與她親娘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一點兒都不溫柔,喜歡繃著臉,但為人潑辣又張揚,她第一次跟人打架時,她說打得好,咱們家的庶女,也沒有被人欺負的道理。又教導所有姨娘姐妹,隻要進了這個家門,生在這個家,都必須和睦,誰敢瞧不起誰,就棍棒打出去。
偏偏她生來心眼黑,就喜歡欺負人,不止跟外人打架,也欺負自家人,對這個家來說,她就是一塊臭肉,大夫人每回都想把她攆出去,但總也口是心非,說話不算數。
哎,其實她不知道,她有很多次,都想她真把她攆出去多好的。
“要曬太陽,也要帶上麵紗,你的臉還沒好,不能被太陽直曬,怎麼總是忘?”大夫人過來例行檢查一應擺設,趁機又教訓甦容。
甦容嘆氣,從懷裡掏出揉吧成一團的麵紗,展開,蓋住了自己的臉。
她本就瘦,百無聊賴地窩在窗跟下,看起來小小的一團,乖乖聽話的樣子,還挺討喜。
大夫人露出笑容,心想著早知道這個小東西吃軟不吃硬,她早該這麼乾了。這些年何至於被她氣的要死?
大夫人屋裡屋外院裡院外地檢查了一圈,又指出了幾點不滿意之處,指派人繼續添置修繕,才招呼甦容,“走,跟我去看賬本子。你已做了三天的心裡準備了,也該準備好了。”
甦容︰“……”
賬本子這麼煩的事兒,她一輩子也不想準備好。
她坐著不動,試圖說服大夫人,“母親,周顧在周家排行第四,上麵有三個兄長,父母和祖父母都建在,我就算順利嫁過去,也輪不到我管家吧?您教我這個,是不是太多餘了?”
“多餘什麼?你嫁過去,雖然吃的是大中公,但總要管自己小院子的家。還有,他將來沒有爵位可繼承,你們兩個總不能舔著臉讓人養吧?總要自立門戶的吧?到時候你們分得一筆家產,你就是一家主母,難道不管家?就你如今這副樣子,糟蹋錢的很,有多少金山銀山,都不夠你敗的?你不學著掌家怎麼行?隻有你學了,才知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才能學會過日子。”
甦容發出靈魂的詢問︰“那我學管家後,管不住周顧敗家怎麼辦?”
大夫人噎住。
甦容又說︰“母親,您是不是想多了?周顧跟人搶女人,搶的沸沸揚揚的,都傳到江寧來了,可見他本身也是個胡鬨敗家的,不見得會過日子,我辛辛苦苦管家,倒頭來,我不能糟蹋錢,都便宜他拿去糟蹋嗎?”
大夫人︰“……”
她深吸一口氣,“夫妻是能夠互相影響的,你就不能有點兒信心,能管住他?”
甦容嘆氣,“我連我自己都管不住,怎麼管住別人?”
大夫人︰“……”
剛剛的乖巧可愛討喜什麼的都是錯覺,果然這還是那個討人厭的死丫頭。
她不想與她廢話了,“走,反正技多不壓身,不管用不用得上,這東西你得學,將來喝西北風去,也是你自己的事兒,不是我沒教你。”
甦容無奈,隻能跟著她乖乖走,餘光掃見月彎捂著嘴偷笑,她立即說︰“母親,我學,月彎是不是也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