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也是惱怒的,但這怒,不知該對誰,對他自己?帝王是不可能承認自己錯了的,對平西將軍府?但每次軍餉批準,都是他同意準奏的,對護國公府?這些年護國公府低調不觸犯他,護國公府手下的將士們,是個什麼情況,他心裡門清。
皇帝臉色變幻,跟五花肉似的,紅的白的,一道道,交差更替。
整個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皇帝粗重的喘息聲,皇帝捂住頭,對馮暢道︰「去想辦法。」
他自然也不能怪罪馮暢,畢竟戶部每一筆支出,都是他同意的,馮暢這個戶部尚書,沒有自作主張。馮暢自己這幾年也跟他哭訴了數次,戶部入不敷出,但他也沒當回事兒。他的所有精力和心思,都在抑製太子的聲望和勢力,以及防備護國公府了。
今時不同往日,難道他真跟先皇晚年一般,與大魏再開戰,還是一樣無力應付大魏?
馮暢跪在地上不動,「陛下,老臣這幾年,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啊,除非加重賦稅,否則老臣真想不出如何讓戶部生錢了啊。」
皇帝黑了臉,不吭聲。
馮暢痛苦道︰「陛下,要不您將老臣罷了官職吧,老臣真是沒能力坐在這個位置上了啊。」
「馮暢!」皇帝震怒。
馮暢當真哭了,用袖子抹眼淚,「陛下,老臣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啊,除非讓平西將軍府吐出來一些,否則,除了加重賦稅,真沒法子。」
皇帝手骨爆出青筋,不用想也知道讓平西將軍張平那東宮吞進嘴裡的真金白銀再吐出來有多難,但這到底也是一個法子,他問︰「讓富戶募捐呢?」
馮暢愕然片刻,道︰「這個法子老臣也想了,但是讓富戶募捐,這消息若是傳去大魏,大魏便會知道咱們國庫空虛,軍餉極缺,萬一再興兵戰,咱們應對不及啊。」
皇帝沒了話,想起今日自己在見過夜歸雪後,還同意南楚王和夜歸雪讓甦容堂堂正正認回,但如今國庫這個情形,他如何敢?
他沉默片刻,對外喊,「傳太子。」
馮暢深深地低下頭,已經見怪不怪,這麼多年,陛下但凡有棘手之事,便找太子,待太子將事情解決了,陛下將人用完了,便又開始打壓。要他說,太子投身成為太子,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當然,這話他隻敢在心裡腹誹,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跟人說出來。
皇帝對馮暢擺手,「你先起來吧!」
馮暢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身,侯在一旁,等著太子殿下來,走他是不可能走的,他出了這個門,也給陛下弄不來銀子。
太子燕回聲自然也得到了暗衛稟告,說大皇子燕禮在夜歸雪出宮後,沿街攔了他,將人截去了酒樓,不管他找夜歸雪做什麼,總之不是打著什麼好主意,而夜歸雪若是這麼容易就被燕禮左右,那他就不是夜歸雪了,也就不是得南楚王和夜相耗費心力培養給甦容做王夫的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