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重生傳說 周行文 4531 字 2011-03-12






<b></b></div> 從花園酒店正門出去,是一個看起來極傻的噴水池和看起來不怎麼大的廣場,廣場上一些檔次不同車牌不同的車各就各位,表明不同人的不同身份。有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在噴水池前踱步、談心。臨近晚飯時間,行人看起來都是匆忙而閒散的——忙著趕往目的地,閒散著期待忙碌一天後的休息。

剛才在電話裡跟魯薇提到了城市與回憶,我站在酒店門口被風一吹,也不知道感慨什麼好了。95年底的廣州交通比我印象中的更擁擠,街上行人匆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油膩和不開心,人和人爭分奪秒,人和時間扭殺搏鬥,人和自己的夢想一起掙紮。

城市對大多數人來說隻是一個符號,這個符號背後是情感、金錢、行走和生存的種種回憶。有時候文藝青年們把它統稱為生活。

我慢慢走到噴水池前,坐到外沿上,凝視著眼前的車來車往。很多年前,我和那個人分手之後,也在這裡枯坐過。

我雙手托腮,麵向筆直的環市東路,想起以前的歲月,如夢似幻。我是一個一隻腳踏出自己回憶的人,雖然擺脫了以前所經曆生活的重複,城市帶給我的種種經曆卻還記得。

我坐了一會,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魯薇繞著噴水池走到我身邊,我沒回頭看她,依舊朝前看。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魯薇說著放棄了她的淑女形象,一躍而起坐在我身邊。“我知道回頭不好,可是人要是能控製自己情緒,早就不是人了。”

我扭頭看了魯薇一眼,她換了一套很似學生的衣服,雪白上衣加牛仔褲,腳上一雙網球鞋,從打扮上來看特彆像廣州本地長大的女生。

朝她笑笑:“坐在這上麵會被保安罵的,我們去後麵吧,人也少點。”

魯薇點點頭,我們一起在迎麵而來保安疑惑的目光中跳下大理石台沿,順著假山和人工瀑布到了真正閒聊的場所。廣州人怕冷,12月底還肯在室外扯淡的人很少,我環顧左右,隻有我們有這種閒心了。

點了熱飲,我看了魯薇一眼,等她自己把話說開,這種情況下我是絕對不會主動說話的,一定要順其自然。

魯薇扭頭看了一眼水池裡的紅毛鯉,問我:“行文,你是83年生的吧?”

我點點頭:“對,眼瞅著就要14了。”

“14?”魯薇笑了笑,“你算虛歲嗎?”

我攤手:“沒辦法,身份證上我還18呢……”

魯薇低頭看桌子上的菜單,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樣子。我也不出聲,等她自己整理好思路。

想了半天,魯薇抬頭:“行文,你不會笑話姐姐吧?”

我盯著魯薇的眉心看,這是以前學到的,跟人說話不是很想看對方眼睛的時候就盯著她眉心。

“魯姐,有時候吧……城市也是需要垃圾桶的。”

魯薇撲哧一笑:“從認識你那天開始你就跟小老頭似的,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哪兒呀,我可沒長一嘴金牙。”

魯薇被我說得心情好了一些,伸手撩撩自己耳畔亂發,沒有直視我,扭頭依舊看著可笑的假山說:“我本來以為自己絕不會來廣州的。”

我嗯了一聲:“傷心人還是傷心地?”

魯薇依然不正麵看我,輕輕地歎息。

“傷心人。”

我輕輕敲了敲桌子:“姐姐,說說吧。”

魯薇終於把頭扭回來,眼角溢出的一滴淚在我看來觸目驚心——幾時見過她這麼淒涼的表情?

我一直以為女性的堅韌要超越男性太多,一直以為心中深藏悲哀的隻有我。看見魯薇的臉,我覺得自己錯了。

魯薇伸手抹了一下眼淚,淡淡地說:“他應該在這個城市。”

我手忙腳亂地掏紙巾遞給她,我們的美女姐姐把眼淚抹乾淨,才慢慢地說:“也沒什麼,不過是幾百年來重複不斷的老段子罷了。”

和我猜的差不多,我也不說話,等她的下文。

魯薇說:“大一認識的他,很談得來,那時候小,不懂事。愛得死去活來,大二,他跟一個廣州女孩南下了,那女孩家很有錢,就這樣。”

我覺得一陣渾身無力:“姐姐,如果我沒記錯,你條件也不差。”

魯薇搖頭:“年輕時不懂愛情,總以為什麼都不附加的愛情才是最好的。哪知道……嗬,是我活該。”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好繼續遞紙巾給她。

“其實沒什麼了。”魯薇眼中依然泛這淚光,“大約一年前我知道他在廣州開了個公司,好像跟那女孩也分手了。我不是為了人傷心,就是想起自己的不爭氣,很難過……”

我安靜地看著魯薇,每個人都有弱點,也許城市和回憶就是魯薇的弱點。

我儘量把語氣放平,生怕讓魯薇更傷心:“那……魯姐你為什麼還要陪我們來廣州?”

魯薇用我遞給她的第二張紙巾擦了一下眼睛,說道:“我不可能一輩子不去麵對某個城市或者某個人,那樣軟弱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一路下來不斷要超越的也隻是自己,連這點障礙都克服不了,以後怎麼幫你?”

這時,兩杯咖啡上來了,我等服務員走遠了,才笑著對魯薇說:“可惜可惜。”

魯薇剛才因為服務員過來送咖啡的關係,臉上已經一點哭的痕跡都沒有,她跟著我笑起來:“可惜什麼?”

“沒帶相機。”我說,“否則拍照送給香港八卦雜誌,標題就署《女強人真情流露,廣州之行目的不明》,肯定能賣個好價。”

魯薇這下真笑了,伸手打了我頭一下:“貧。”

我端起咖啡,撕開伴侶包:“姐姐啊,傷心這種事,一抹臉就過去了。咖啡是苦的,你說人為什麼還非要喝這個東西呢?”

魯薇眨眼,搖頭。

我把方糖和奶精倒進去:“因為人還能往裡邊加甜的配料,當然也不排除更多人喜歡不加糖的咖啡,不過那也是因為他們知道苦過之後也有芬芳罷了。”

魯薇笑著學我給咖啡加糖:“行文,你這麼喝不怕彆人笑話你土麼?”

我聳肩:“您覺得我還會在乎彆人怎麼看嗎?說句好聽的,這叫‘走自己的路讓彆人瞎白活去吧’,就是那個全世界一半人當座右銘的話;說不好聽的,這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魯薇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以前我也很在乎,現在就差了。”

“因為已經超越了那些討論你的人。”我說,“既然他們做的沒有你好,你為何還要在乎他們的話呢?”

魯薇點點頭,看表情應該是有點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接著說道:“活著大概也是這個意思,活下去,開心了,乾嘛還要在乎曾經的不開心呢?你現在不是過的比以前好麼?我知道,偶爾免不了會想起,會牽掛,不過也就那樣了,從前現在過去了不再來,姐姐你說是不是?”

魯薇安靜地聽著我的話,聽到最後微微點頭,微笑重新出現在臉上。

我笑著觀察魯薇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呃……我不知道魯姐你的習慣,你喜歡請回憶吃飯嗎?”

魯薇笑著反問道:“怎麼請?你請還是我請?”

我聳肩:“沒所謂,咱們一家人誰跟誰啊,我最恨見錢眼開的男人了——哎,魯姐你不用拿這種眼神看我,我也是……要不然咱們了解了解情況,請人家吃頓飯?”

魯薇搖頭:“算了,沒什麼必要。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吧。”

我還想說什麼,電話響了。

“行文,你在哪呢?”

“跟魯姐在樓下坐著呢,”我對張小桐一向是貧得打補丁,“談談人生談談理想,你們一起下來吧,咱們找個地方把晚飯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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