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1 / 2)

重生傳說 周行文 8748 字 2011-03-12






<b></b></div> 請客的地點在新開的廣式茶樓幸運樓。最近幾年內地南北方從勞工開始溝通,一路溝通到飲食和娛樂上,南方唱二人轉北方喝下午茶,弄得全國各地欲回家的遊子們很是鬱悶——所謂的當地特色已經沒了,連回家送禮都不知道送什麼。

也許就是因為不知道送什麼的人太多,才成全了一個腦白金。

當然,幸運樓的名字聽起來不錯,卻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帶來幸運。

咳……扯遠了,目前當務之急是跟張小桐的生產廠商洽談關於接收原本屬於他們的優質產品的問題。說到這個,我心裡多少有一些底,有俺媽給俺撐腰俺就不怕。

新開張的幸運樓座落在北關市翻修過的人民電影院東側,正對著新建的華貿商城,外部裝修很樸素,和傳統的飲食場所比起來有些寒酸,內部卻是極儘舒適貴氣之可能。這樣的裝修很符合中國人特性,正是發財到一定程度南方人的做事特點。在中國,通常炫耀和內斂是兩種互不乾涉的精神狀態,各有各的擁躉。

我和張小桐提前到了地方,等幾個應酬多多的長輩們陸續趕過來。由於人沒到全,我們也沒點東西,在桌子上用茶壺和茶杯互相開玩笑地擺茶陣玩。

茶陣是中國早期幫會社團的一種禮儀,也是從更早的武術團體裡衍生和演化出來。我所學極雜,對這方麵也有一些了解,張小桐在我身邊跟我一起玩,多少也了解一些。我們擺了求救和請和的茶陣,我對她說:“跟我媽求救,向小姨請和,不知道能不能行。”

張小桐拿起求救的一隻茶杯一飲而儘:“求救難道不可以找我嗎?”一般來說,肯喝求救者沏的茶就代表接受求救。

我訕笑:“咱們是鴛鴦命,我就不跟您見外了……”

喝完茶的張小桐笑著打了我一下,一點水花濺在我的臉上,小美女又要過來給我擦臉。

我仰著臉問她:“最近家裡對你的態度怎麼樣?嚴刑逼供了沒有?”

張小桐搖頭:“沒有,我媽私下裡問過我兩次。”

我想了想,好像這兩次她都跟我提過:“就……就那兩次?”

“就那兩次。”

我長長出了一口氣:“照這麼說,今天這事還算有戲。”

張小桐笑眯眯看著我:“沒戲你會跟他們挑明麼?”

“你就這麼了解我……”我把仰起的頭低下來,“我當然是覺得有戲才敢挑明,不過這種事也不好說……”

“你呀……”張小桐虛點了我腦袋一下,“怎麼有時候看起來比誰都有信心,有時候看起來比誰都沒自信?”

“對自己人和外人當然不同。”我笑嘻嘻看著她,“姐姐,您今天真好看。”

張小桐被我說得臉一紅,一雙小狐狸的大眼睛一翻:“又來了。”

“您每天都好看,”我臉皮永遠厚過她一點,繼續盯著張小桐的臉說,“天天看都不帶膩的。”

我還沒能把這些千百年來億萬情人之間說得濫了調的話說完,手機響了,我媽的聲音:“行文,我們到了,幾樓什麼房?”

我知道這是我媽讓我提前做好正襟危坐的信號,其實我們在哪個房間問一下領班就知道了,哪還用打電話?

含糊應了一聲,我瞅瞅張小桐:“咱們得裝一會好孩子,正角來了,巴以和談就要開始了。”

我和張小桐隔著一個圓桌分開坐好,我還掏出一本書來低頭裝好孩子,張小桐則開始裝模作樣地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劈裡啪啦打著新寫的小說玩——據說這筆記本電腦因為太燙緣故,常年放在膝蓋上容易讓男性那個能力下降,她倒是不用擔憂。

在我們假模假勢的顧盼中,包房的門被服務員推開,四老魚貫而入,我和張小桐趕緊站起來迎接,我把自己陣營這兩位迎到自己身邊,張小桐把她父母迎到另一邊。

我嘿然一笑,朝愣在門口的服務員招手:“小姐,過來啊,難道要我們自己去廚房?”

有點發愣的服務員小姐被我這麼一說,趕緊快步走過來,小心記下每一樣東西。

燒賣、蝦餃、蒸排骨、風爪,各色的粥、粉、麵……我一樣樣點下來,都是很熟悉的東西了。其實這幾個長輩對粵式茶點都有一點不以為然,這是地域特色對外來食品的保留態度——尤其是南北方口味和習慣差異之大,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扭轉的。在北方人看來,吃粵菜很多時候考慮的是品味和檔次,而不是味道。

點完東西,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父母還有小姨他們聊天,等上東西。我說起最近收購韓國第一銀行的事,這件事家裡這幾個人已經知道了,從各種角度考慮他們也沒有反對我的立場,無論從私利角度考慮還是出於彆的什麼角度,這次收購都是應該的。

更重要的是,我們手裡有錢——這也避免了小姨和小姨父對女兒未來生活保障的憂慮,人一生所需要耗費的資源是極其有限的,所幸我們已經超越了這個限額。談這個話題的目的就是提醒他們,我們現在最少不用為這個發愁了。

現在生意做大了,我偶爾跟長輩們交流起來也頗艱難,說得太過火了容易打擊他們,說得太簡單了又沒什麼說的。有時候我就想,這些事是不是都是錢鬨的呢?難道說真的金錢就是產生隔閡的開始?

我們說了一會國事家常後,陸續東西上來了,等東西齊了之後,我揮揮手把幾個服務員都攆走,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氣氛有轉涼的嫌疑。

我站起來,給幾個長輩斟茶:“沒外人了,咱說點自己家的事吧,我想說幾句,不知道幾位領導有沒有意見?”

我媽看來是已經決定力挺我了,我還沒說完就點頭接道:“行,兒子你先說。”

她老人家這個意思在座的都能看出來,坐我對麵的張小桐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小姨笑著看了一眼自己女兒,又看看我,就是不看還在那不明所以的小姨父。

女人們對這種事總是比較寬容的,在她們心中,女兒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比找一個看起來比較合格的男人要重要得多,男性長輩通常喜歡拿自己來跟女兒的男朋友做對比,並得出這個男人不能行的結論。所以我一開始的主攻方向就是兩位女性長輩,這種事兒去問孩子他爹無異於找死,養了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豈是那麼容易被你搶走的?

我放下茶杯,看著張小桐笑眯眯又從我刻意擺出的茶陣裡拿走一杯喝光,心裡忽然有了底氣和豪情。

溫暖的豪情。

“……其實今天我也沒彆的意思,”我看著幾個長輩溫潤而穩重的眼神說,“日子過得總是讓人不知不覺,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像今年我都16了,這個身份證都換了好幾次了,現在上邊寫著還是18或者19歲……”

我這麼一說,大夥都笑了,張小桐倒好,我是寧死不願意往20歲之後走,屢次利用關係改動自己的身份證之類,每次改動都要順著一路改下來,花錢費力樂此不疲,我爸我媽對我這種行為已經懶得說什麼了。

我笑著接著說道:“眼看著我一天天長大了,小桐姐也一天天漂亮起來,你們有沒有孩子長大了的感覺?我是覺得,自己心裡的事越來越多了,有時候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藏著藏著,我總覺得很快就到了你們的年紀,有了你們的心境。”

我媽順著我的話說下去:“你們是一天天長大了,可我們做父母的總覺得你們像長不大似的,在我們眼裡,你們再有本事也還是小孩兒……”

“我明白,”我看著母親日漸蒼老的容顏,心中略略升起一股激動,“有人覺得我們還是孩子,這是多讓人高興的事兒啊。我們這兩年做的事兒其實也沒什麼,我覺得隻要是個人堅定目標努力去做都能做得比我們好,也就是我們運氣好,才走到今天。”

說到這裡,我覺得有一點悵然:“其實都一樣的,你們想想,孩子忙著學習和忙著工作都差不多,一輩子下來,又有多少時間真的是跟自己親人交流?”

談到這個,大家都沉默了。有些話,每個人都明白,卻從來沒有人挑明。這當中有許多微妙,用語言說不清楚,也很少有人願意去捅破這層窗戶紙。

我端著茶杯繼續說道:“今天本來不是想說這些事兒的,隻是跟幾位領導坐在一起就免不了要想這些。有點控製不住感情,嘿嘿,領導們彆見外……”

被我這麼一哈哈,父母和小姨他們也不再隨著我的感慨跟我一樣滿臉悵然了,時間的流逝中總會慢慢失去一些東西,大家都習慣了這種失去,甚至可以說有一點麻木。

日子就是這麼過來的,對家庭來說,很多事情因為時間太多而被拖得很長,很淡。親情這種東西因為習慣而淡漠,正如愛情也會因為習慣而消失一樣。

我坐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房間裡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我覺得吧……”我看大家急切想知道我要說的正題,乾脆直接提正題,“有些事,我們長大了能自己決定,但說是這麼說,還是得請示諸位領導一下。”

說到這裡,我停了一下,打算給眾人一個緩衝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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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跟小桐姐訂婚。”

我安靜地說完這句話,等待著暴風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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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張小桐有一次忽然很認真地問我:“行文,你喜歡我什麼?”

當時我被問得一蒙,隻得反問她:“喜歡需要理由嗎?”

“需要吧。”張小桐那時候就喜歡撩頭發,跟毛主席發誓,這個動作撩得最多的是人而不是頭發,“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理由總是必需的吧?”

我看這她思索很久,最後還是搖搖頭。

“喜歡就喜歡了,我已經忘了理由。”

張小桐甜甜地笑了。

她知道我過目不忘。

她也知道,幸福就是幸福,不需給自己找什麼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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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覺得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沒能激起什麼反應,倒是我媽比較痛快,等我說完把我趕出來了,留下他們幾個和張小桐一起討論這件事。我本來打算留下說幾句話,看張小桐猛給我使眼色,那對狐狸眼簡直快掉我身上了,也隻好一走了之。

就看張小姐和我媽能不能搞定這件事了。

出了幸運樓,我和馬蘭倆人順著街道走下去。走到一個以前是小菜市場,現在是鮮花禮品一條街的所在。我停住腳步,在一個露天攤子上坐下,招呼馬蘭也坐下,喊人來兩碗冰粥。

馬蘭已經習慣了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放鬆,臉也不總是繃著,笑著問我:“怎麼?沒吃飽?”

我沒回話,手伸向她:“給我根煙,我知道你抽煙。”

馬蘭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沒動作。我朝她眨眨眼:“行了,彆想了,我就抽一根,不會上癮。”

聽我這麼說,馬蘭還是把口袋裡的七星遞過來了,我接過來煙,掏出一個ZIPPO打上火,動作之熟練,讓馬蘭很是驚奇。

七星淡淡的辛辣在喉嚨間竄了個來回之後,我終於咳出聲來,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樣子十分可笑,馬蘭笑著把紙巾遞過來給我擦臉。等我擦完了才問我:“你怎麼知道我抽煙的?”

我又抽了一口,這個味道是不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抽煙。

“習慣,一個有抽煙習慣的人有些動作總是很難掩飾。”我把打火機扔給馬蘭,“現在這條街上生意真不錯啊,現在就有人出來賣冰粥了,這才幾月啊?”

馬蘭見我把打火機拋過去,也就不再矜持,自顧掏出一支煙點上:“現在比前幾年生活條件好了,做生意的都勤快。”

我笑笑,轉了一個話題:“你以前也經常出來逛吧?換了幾種生活方式,覺得哪種好?”

馬蘭搖頭:“不知道,現在就挺好的。”

我用一個標準老煙槍的姿勢彈了彈煙灰,曬然道:“其實就是一個習慣問題,習慣的力量大於一切,你說是不是?”

馬蘭笑著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就是習慣了吧。”

“甭管什麼人,其實都是這樣啊……”我長歎一聲,把剩下的半截煙扔進煙灰缸裡,看著馬蘭有點擔心的表情一笑,“不好意思,有點兒煩燥,沒煩到你吧?”

馬蘭看我挺直腰板故作精神抖索的樣,笑了一下:“怎麼會。”

我不再說話,和她一起低頭吃冰粥,吃完給了錢走人。

剛走不到50米,電話滴溜溜響起來,我一看號碼是郭振。

“嘿,怎麼失魂落魄的?剛才在我身邊走過去都看不見?”

我手持電話四顧張望,終於在一家酒店門口看見郭振正朝我搖手微笑,我們兩個人上演了極其可笑的場麵:中間隻隔了一條不寬的馬路,我們依然用手機對話。

“你怎麼在這?北京那邊沒事了?”

“暫時沒什麼大事了。”郭振左右看了兩眼認定沒有車之後,大步走過來,連斑馬線都不走,“你怎麼樣?聽說三堂會審呢?”

“中場休息。”我收起電話,好歹算是跟他麵對麵了,“你回來有什麼事?”

“沒啥,跟一個香港人談石油投資的事,給今年的文化節剪彩——最重要的是,告訴你咱們最近應該投資石油生意了。”

我點頭:“我知道,美國打算去科索沃那邊折騰,媽的它們就不能消停幾天麼?真當自己是世界警察?”

郭振自然知道我的牢騷,石油價格的變動將導致一係列連鎖反應,反正一打仗就有無數物價上漲,這是一成不變的老理。他無所謂地笑笑:“沒關係,我不是說今年要讓你看成效麼,回頭你就看看創業基金會能給你帶來多大收益吧。”

郭振這個人沒信心的事從來不提前說,他這麼說讓我立刻放心不少,我拍拍這人一直比我高的肩膀:“行,可就等著您創造奇跡了。陪我轉轉?”

郭振當然不會拒絕,他看了一眼我身後的馬蘭,問我:“你沒去找遠哲他們玩?”

我唉聲歎氣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倆人現在都是半死的高三關鍵時刻,我覺得就是拿錢抽人家父母臉人家也不可能把孩子放出來給我。”

郭振想想也是,考大學在一般家庭來說是類似於等六合彩開獎一樣的關鍵時刻,不容得外人來跟著鬨騰,不過這人好像從楊遠哲和葛金秋的年紀上想到了我:“你呢?你打算讀高中麼?”

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要不要讀,隻能隨口敷衍一句“再說吧”,郭振知道我心裡矛盾,也就不急著追問。

我們一行人順著街道又慢慢往回走,我想著張小桐和父母那邊的討論,心亂如麻,連這街頭來往的行人和車輛都看著覺得頭暈。

郭振對我向來是知根知底的,也知道在我身上正在發生什麼事,也不明說,隻是淡淡問道:“彆擔心了,凡事都有辦法。”

我苦笑:“這是關己則亂,給彆人出主意的時候我也算夠冷靜。”

我們正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慢慢往前走,眼前一個淡紅色的小身影已然跳入眼簾。

我挑了挑眉毛,對郭振說:“看來有結論了,兄弟,是死是活,陪著我往前走吧。”

郭振笑了笑,我們快步走過去。

****

從看到張小桐到走近她身旁不過80多米的距離,我走一步心臟跳兩次,這種心跳的速度實在是太激烈了。郭振很默契地放慢了腳步,讓我一個人慢慢靠近張小桐。

張小桐的笑臉越來越清晰,我看見她的笑容就知道大概情況了,鬆了一口氣,心裡慢慢放鬆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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