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和黃海算著時間拍照做儘調,一切妥當,黃海先回了行裡。
鐘星緯還有些事沒弄完,蘆葦就在辦公室等著他。
他們還未長大時,就各自分離。
成長最重要的那幾年,軌跡沒有重合。所以,蘆葦看著眼前專注工作的人,始終無法把他和記憶裡那個總喜歡跟在身後喊她暖暖姐姐的孩子,並在一起。
這強烈的拉扯感,讓蘆葦覺得極度難受。
她努力平複著自己心底的浮躁,視線落在他那筆簽字的胳膊上。
這也是一個結實有力的臂膀,有著山一樣的偉岸身體。
蘆葦自嘲地笑了笑,她不能把眼前這個成年男人當成記憶裡那個白嫩的孩子。
終於在日落前,鐘星緯帶她去了定好的餐廳。
這裡比紅館清淨,又比君越菜係豐富。甚至,這裡曾經是蘆葦最喜歡的店。
奔湧的回憶再次漫卷而至,蘆家幾乎大小事情,他們都會來這裡慶祝。
高中時,她和周子晉也經常來這裡。
最後那道甜品,她都會在異常的期待裡,等著服務員揭開神秘的麵紗。
她記得這家店的老板姓南,有人說老板叫南方,也有人叫南風。
鐘星緯家跟他們不一個院,不知道她對這家店專屬的鐘情。
蘆葦咽下所有的酸澀,沒有說出來,讓他難安。
“暖姐姐,我最喜歡這家店了。而且,飯後還有驚喜。”鐘星緯講起這些,帶著發自內心的欣喜和雀躍。
蘆葦附和地笑著,“是嗎?那我還是很期待的。”
點餐是蘆葦最不喜歡做的事,枯燥無趣。更是懶得看菜單上密密麻麻地字。
儘管,如今全都換成了iPad。
“小虎,我去趟洗手。”
一旁的服務生幫她拉開椅子,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
蘆葦道了謝,“我很快回來。”
洗手間水流冰涼,蘆葦看著鏡子裡表情淡漠的自己。
卸去所有偽裝的她,眼神空洞麻木。
恍若隔世,難以消磨。
等她的視線裡再次出現鐘星緯的身影,他點餐的一舉一動,側頭跟服務生說話的動作。甚至就連穿著發型,都有記憶裡那人的樣子。
是錯覺嗎?
蘆葦掐著指腹讓自己恢複如常,斂起所有留在過往的情緒。
淡定從容的走向那方靠窗的桌麵。
這晚餐,她竟吃的安心平靜。
到最後那道甜品,神秘的麵紗揭開,是冒著冷氣的冰沙堆砌的琉璃塔。
瞬間,蘆葦心底坍塌地一片荒蕪。
“暖姐姐,這可是他家的鎮店之寶,琉璃塔。幾十年,口味如一。快嘗嘗。”
蘆葦心裡像仲夏夜吞下的黃連,手中的勺子不知怎地喂到嘴裡。
休止退潮的往昔踏著血淚奔赴而來,就在這裡,麵前的琉璃塔尖彆著一枚閃著光的戒指。
那個在她走投無路時,賣掉的戒指。那個周子晉花完所有獎學金和壓歲錢給她買的,相約在一起的戒指。
蘆葦壓抑著眼眶的涼痛的液體,讓那涼痛跟著口腔的琉璃塔一起,幻化成水。
遊走刺痛身體每一寸每一處。
“挺好,名字也好聽。”
蘆葦隔著厚厚的水霧,看著麵前發自內心善笑著的男孩兒。
勾起唇角,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