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視線有些不安地瞥向對麵的銅鏡。</p>

自己並非絕色。</p>

嫁衣、花冠太過隆重,擔心自己容貌壓不住那份尊貴。</p>

竹搖仔細地勸了她幾句,見姑娘還在緊張,最後無奈說道：</p>

"姑娘再不睡,明日起來後臉色不好,可就真的要不美了,快彆胡思亂想了,明兒個姑娘定會是滄州的第一美人兒,我打包票！快去睡吧！"</p>

竹搖推著她去床邊歇息。</p>

好不容易將人勸著歇下了,才準備起身離開,袖子被拽住,低頭一看,見姑娘水汪汪著一雙杏眸,直勾勾地望著人,唇紅齒白,瞧著分外直白的可愛："可我還是睡不著,"聲音也柔軟著,"好姑娘,好姐姐,你再陪我說會兒話,好麼"</p>

竹搖扶額。</p>

這讓人如何拒絕！</p>

難得姑娘衝人撒嬌,根本拒絕不了嘛！</p>

竹搖明日要起得比新娘子還要早些,這會兒實在不早了,她問道："不如今晚我陪著姑娘睡罷"</p>

姑娘立刻往裡挪了,騰出一半的位置。</p>

朝著她眉眼彎彎著道："好好,咱們一起說會兒話,說著說著說不定我就困了呢。"</p>

竹搖……</p>

竹搖忍著笑,脫了外衣躺下去。</p>

床幔放下,擋住了月色。</p>

在一片漆黑中,兩個姑娘低低而柔軟的聲音響起。</p>

"從前在清竹苑那會兒時,姑娘、我,還有撥雲,我們也常這樣一塊兒睡,一起說話,說半宿也說不儘興……"竹搖正回憶了在趙府裡的日子,說著說著,聽見耳邊傳來笑聲,疑惑了聲"姑娘笑什麼"</p>

"最先說困的是你,"錦鳶也想起帳中夜話時,聲音裡的笑意更濃了些,"還沒等油燈吹滅,你都已經睡著了。"</p>

竹搖抓了下耳朵。</p>

也忍不住笑了起來。</p>

她們又說了會兒清竹苑時的事情,在兩人睡意逐漸襲來時,竹搖的話說的也更直白些,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p>

"姑娘溫柔,脾氣好,心也善。我、撥雲,與姑娘認識的日子雖然短,但我們是真心喜歡姑娘。等姑娘和大公子成婚後,我要跟著姑娘,怕姑娘受欺負……姑娘彆嫌棄我說話直……嘴又快……"</p>

越說到後麵,竹搖的聲音越發輕。</p>

像是要墜入睡夢中般。</p>

帳子裡安靜下來。</p>

隻有錦鳶刻意壓抑的呼吸聲。</p>

竹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伸手下意識地拍了下她的胳膊,"姑娘……快睡吧,不然明日就該起不來了……"</p>

"好。"錦鳶放輕聲音,生怕被竹搖察覺出自己的異樣,"這就睡了。"說完後,還掩飾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背過身去。</p>

她闔眼,在枕頭上蹭了一下,擦去眼淚,想起在清竹苑中的點點滴滴,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心中分外溫暖。</p>

溫暖到甚至連心底的緊張與不安都一並被驅逐了。</p>

她何其有幸。</p>

能遇到竹搖、撥雲、姚嬤嬤。</p>

有她們在,她更生出幾分底氣來。</p>

*</p>

次日,良辰吉日。</p>

錦鳶早早起來梳妝打扮。</p>

上粉、描眉、點唇、染胭脂,身後另有一個婆子握著篦子,一下下從發頂梳到發尾,口中念著梳妝時的吉祥話。</p>

"一梳梳到尾,夫妻舉案又齊眉；"</p>

"二梳梳到尾,比翼連理共雙飛；"</p>

"三梳梳到尾,此生榮華又富貴！"</p>

銅鏡中的女子麵頰微紅、星眸璀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