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盯得久了,忍不住連人心也寸寸染上清寒。</p>

此時夜已深——</p>

春景園中大婚的儀式應當已經開始了罷</p>

藍月聖女傾國傾城,穿上嫁衣的樣子隻會更美罷</p>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p>

大公子見了那麼美麗的聖女,會心動麼</p>

這會兒是否已挑起了蓋頭</p>

是否喝過了交杯酒</p>

又是否吃過了半生的餃子</p>

是否惹得鬨喜的人群善意大笑</p>

是否……</p>

洞——</p>

她心尖一陣刺痛,連忙緊閉雙目,揮散這些隻會折磨自己的思緒。</p>

她該信大公子。</p>

可心底另外冒出一個尖銳的諷刺聲。</p>

如今藍月聖女與大公子喜結連理,是大公子明媒正娶的正頭娘子,便是大公子碰了她,自己又能如何難道大公子將來就不會有其他女人了就不會有其他侍妾</p>

錦鳶,該理智些的是你。</p>

該知足的人,也是你。</p>

可——</p>

她再度睜眼時,一滴眼淚順著麵頰輕輕滑落。</p>

哪怕不在春景園中,不在語雲齋裡,哪怕她看不見被紅燭照亮的半片天空,哪怕她聽不見絲竹之聲,原來還是會這麼難受。</p>

"娘子。"</p>

石榴的聲音響起。</p>

錦鳶順著聲音看去,隻見石榴緩緩在她的腳邊蹲下,擔憂的看著自己。</p>

錦鳶用指尖擦去眼淚,抬手摸了下她的發髻,聲音被夜色染的微涼,"沒事,你去睡罷,我再坐會兒。"</p>

"奴婢陪著娘子。"石榴從懷中捧出一個圓肚子酒壺來,一雙眸子明亮,"娘子,喝酒麼我偷偷買來的,是桂花甜酒。"</p>

像極了一個嘴饞的丫頭。</p>

錦鳶眼神淚光淺淺盈著,接過酒壺,"喝。"</p>

一壺酒,大半進了錦鳶肚中。</p>

借著酒勁,她才熬過了這一夜。</p>

本以為一夜無夢。</p>

等醒來時才發現枕畔濕透。</p>

錦鳶又多在王府陪了錦氏兩日。</p>

錦氏的病一日日好了起來,人肉眼可見的精神起來,除了看著還是有些過分消瘦。</p>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錦氏待錦鳶體貼入微,錦鳶也勸說自己放下母親那一輩的芥蒂,許是這些年裡姨母也有自己的難處,她開始親近錦氏。</p>

短短幾日,天氣入秋。</p>

枝頭的桂花散發著清甜的香氣,黃色小花一簇簇綻放。</p>

這日午後太陽正好。</p>

錦鳶陪著錦氏坐在廊下說話,婆子領了一個商人打扮的男人進來,身後還有三個衣衫簇新的學徒跟著,手裡或捧著、或端著東西。</p>

錦鳶認真繡著手裡的桂花圖。</p>

並未太過在意眼前這幾人。</p>

隻當這些人是來向姨母送禮的。</p>

直到婆子介紹,說這幾個人是來給錦娘子請安的,從春景園裡得知娘子在王府裡,特地趕來王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