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毀在我手上了(2 / 2)

大哥 priest 3221 字 6個月前






電梯門開了,三胖走了進去,他看著魏之遠高大的身體一點一點被電梯門關在外麵,最後隻剩下了一條縫,不見了,沒有和他說再見。

“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遠可怎麽辦?”三胖心裏忍不住劃過這麽一個念頭,他轉眼到了樓下,抬頭看了看高聳富麗的住宅樓,心裏有些迷茫地想,“當年我想方設法阻撓魏之遠,想方設法地給魏謙找對象介紹姑娘……真是對的嗎?”

他想象不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能深到什麽地步,浮光掠影般地看上一眼,就覺得毛骨悚然。

人世間,有多少這樣的真情?

三胖怔忡如許地呆立了好一會,才歎了口氣,低著頭,顯得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算了,隨他們去吧。”三胖這樣想著,走了。

魏之遠回到家,真的反鎖了門,隨身帶好了鑰匙,履行了他把魏謙鎖在家裏的承諾。然後他開始了一場漫長的、單方麵的冷戰。

一開始,魏謙雖然不習慣,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難得無所事事地閒在家裏,看電視玩電腦看書,有好多事可以打發時間,而這樣堅持了兩天以後,他終於有點受不了了。

魏之遠把他當成了一坨空氣,除了晨昏定省地問一句“今天有沒有不舒服”,以及出門的時候問一句“我出去買東西,你要不要帶”,就再麽別的交流了。

魏謙覺得自己也是點“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賤,以前魏之遠整天在他眼皮底下晃,把他晃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愁得要命,現在魏之遠雖然每天在家,卻神奇地能不怎麽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多說句話能閃了舌頭麽?”魏謙憤憤不平地想,可他又覺得自己主動湊上去,好像……是有點掉麵子。

魏謙幾次三番旁敲側擊地試圖引起話題失敗,魏之遠用來打發他的話都是單字——“嗯”“沒”“好”“不”種種,言簡意賅。

第一回魏謙心想“差不多行了吧”,第二回,魏謙心想“這還要沒完嗎”,第三回,他心想“操”,於是把高效地把單方麵的冷戰擴展成了雙方的。

倆人好幾天誰也沒搭理誰,不放心過來看的三胖一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一看魏謙那張二五八萬一樣又拽又臭的臉,心裏頓時明鏡似的,臨走,他終於忍不住對魏謙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啊,多少也長點心吧!”

終於,臨到離家前一夜,魏謙睡前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打算去住院了。

他想,萬一一路綠燈,到醫院一檢查,發現事情有變呢?

萬一真的是惡性的呢?

萬一哪怕是“99%”的幾率,他就是那個“1”呢?

有那麽一瞬間,他是恐懼的。

然而從來以往,他遠近無依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種種的恐懼的折磨,所以僅僅是一會的工夫,魏謙就重新平複了心情。

“哪來那麽多萬一,呸。”魏謙這麽光棍地想著,伸手關上燈,爬回床上睡了。

魏謙睡是睡著了,但是不踏實,半夜就醒了一次,他翻了個身,伸了一下蜷起來的腳,眼睛無意中睜開了一條縫,就被床頭上一動不動地戳在那的黑影給嚇醒了。

魏謙猛地往後一錯,從床上坐了起來,盯著那黑影看了兩秒鍾:“小遠?”

魏之遠沒出聲。

魏謙籲了口氣,把枕頭往魏之遠身上一砸:“心臟病沒讓你給嚇出來。”

他說著,伸手要去擰床頭燈,被魏之遠一把扣住了手腕阻止了。

接著,魏之遠就緩緩地棲身上來,借著魏謙半躺的動作,把他結結實實地壓在了床上,雙手攏住魏謙的肩膀,一動不動地在黑暗裏抱著他,不知過了多久,魏謙聽到一聲類似感冒一樣抽鼻子的聲音,他驚愕地抬起手,摸索到魏之遠的臉,竟然是一手的濕。

魏之遠避開了他的手,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死死抑製依然顫抖的氣息一下一下地打在魏謙的脖子上。

魏謙終於抬起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低聲說:“真的沒事,這回我真沒騙你。”

他的心軟了下來,乃至於有些內疚,魏謙甚至覺得,自己在感情上就像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習慣了別人任由他予取予求,就好像那些都是理所當然一樣。

魏謙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親吻著魏之遠的頭發,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輕輕地說:“做完手術我保證戒煙,好不好,嗯?”

魏謙從來隻擅長罵人,讓他安慰別人,總是頗有些專業不對口、串了台的感覺,這一句話出口,效果堪比美國電影裏“打完仗就回老家結婚”一樣,不祥的意味好像一千隻烏鴉嚎喪大合唱著盤旋而過。

魏之遠忍無可忍地堵住了他的嘴。

這卻並不是一個柔情蜜意的親吻,就像一場泄憤的撕咬,魏謙避無可避,隻好被動而毫無招架之力地全盤接受,頭不由自主地往後仰,緊緊地抵在床頭上,被魏之遠一隻手掐著的後脖頸生疼,他連嘴唇都麻了。

不知過了多久,魏謙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魏之遠才鬆開他。

魏之遠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他避開魏謙沒好利索的傷手撐住床板,伏在這個朝思暮想、還時而捅他一刀的人身上。

“公路遊戲那邊進展很順利,這幾天我不方便過去,聯係了那邊團隊的一個同學,也是中國人,托他來對接投資款的事。我們現在又招募了專業的運營團隊和營銷團隊,明年年底說不定就能公測。”魏之遠輕聲說,“產業園的事我也替你聯係了,我們大概也會弄一個中國區辦公室,省得我老往國外跑了。”

魏謙沒想到他突然說這些,愣住了。

“你什麽也不用想,害怕也沒關係,”魏之遠伸出手指撥開他額前好久沒打理,顯得有點長的頭發,低頭在他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前兩天我有點想不開,哥,我……”

他似乎想道個歉,魏謙卻把被子拉過來,裹住兩個人,翻身把魏之遠按著躺下去,沒讓他說完。

“行了,”魏謙說,“我知道了,睡吧,明天陪我去醫院。”

他聽出了魏之遠的意思——如果你有什麽事,我就把你的一切繼承下去,打理你的公司,照顧小寶,緊跟著每一筆投資款的來龍去脈……就好像你還活著。

直到這一天晚上之前,魏謙雖然假裝坦然地全盤接受了,實際對自己和魏之遠發展詭異的關係,還是覺得是有幾分“剪不斷理還亂”的,而夜色凝重,他心裏藕斷絲連環環相繞的萬般情緒終於一起從半空中沉了下來。

“小遠這輩子,算是毀在我手上了。”

魏謙這樣想著,心裏近乎是悲痛的,他收緊了摟在魏之遠腰上的手,緩緩地把頭靠在了魏之遠的肩膀上。

魏謙住院經過了一係列的檢查後,醫生給他安排了手術。

魏之遠帶著平板電腦,在等他的間隙裏諮詢了中醫,記錄了一大堆,然後細細地對照著各種資料整理筆記。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大概還以為他是準備考執照的醫學生。

三胖不放心,中間過來看了一眼,買了瓶飲料遞給魏之遠:“吃點飯去吧,這還早著呢。”

魏之遠看了一眼表,搖搖頭:“沒胃口,硬吃也沒什麽好處,等等吧,我安心。”

三胖沉默了片刻,在他旁邊坐下了,低頭看了一眼魏之遠的電腦屏幕,他突然開口說:“謙兒……你哥這個人,我總覺得他就像農民拿紙袋子包起來的那種蘋果。”

魏之遠有些不解地抬頭看著他。

“你可能沒見過,”三胖說,“我們家有個農村親戚,種蘋果的,他們一來是為了怕農藥沾在果子上,二來也是為了好看,會在蘋果外麵套一層紙袋子,傍晚才拿下來見見陽光,蘋果上色就特別快,特別均勻,拿出來賣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光鮮好看,實際你買回去嚐嚐就知道了,不好吃。”

三胖說著,歎了口氣:“你哥也是,外人怎麽看怎麽好,真和他過起日子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他是頂頂不是東西的那麽一貨——難吃的果子,誰吃誰知道,你啊……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居然還樂意受這份罪。”

魏之遠有些驚詫地看著他。

三胖避開他的目光,兀自說:“養頭順毛驢,你就當是修身養性吧,多容忍著他點……其實我這話都多餘說,你都容忍了他這麽多年了——要是我有這麽個混賬哥哥,我早跟他不共戴天了。”

魏之遠:“三哥,你……”

“我就是這個意思。”三胖伸出蒲扇一樣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轉轉,看附近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回頭讓那東西吃病號飯,他敢天天跟你找事,讓你死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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