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意連連說:“不跟別人結婚,你能不能別說話?”
顧禦洲接著說:“死了跟我葬在一起……”
宋枝意抖著唇瓣嗚咽,“好。”
顧禦洲手上的力氣鬆了,宋枝意心像是從懸崖上猛地墜落,恐慌瞬間將她吞沒,“顧禦洲…...嗚嗚……顧禦洲……”
顧禦洲逐漸看不見宋枝意的臉了,然後,眼前的血色世界變成無際的黑暗。
顧禦洲像是來到了一扇大門。
迷霧繚繞的大門,沒有一絲生氣。
身體輕飄飄的,像是著煙霧一樣輕盈。
耳邊響起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鎖鏈拖地的聲音,由遠及近,逐漸向他靠近。
他身體很輕,但他的意識很沉重,因為耳邊還有另一道聲音,本來是哭聲,哭著哭著開始撕心裂肺地罵人了。
他也聽不清罵了些什麽,大概是顧禦洲混蛋、渾球、王八蛋、渣男之類的。
他真的把人惹急了。
顧禦洲猛地驚醒,聞到一股刺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身體頓時覺得很痛很疼很重,剛才那股輕飄飄的感覺消失了,反倒是有了真實感。
窗外的陽光曬在雪上亮得刺眼。白紗簾子在他眼前晃蕩,剛好是暖氣的出風口,吹得一直飄蕩。
他微微轉頭,看見沙發上躺著宋枝意,蓋著一條毛毯。
雙手交叉擱在毛毯上,顧禦洲看見她手上一點紅,瞳孔猛地一縮。
甚至懷疑是不是在做夢,左手,無名指,跟她求婚被拒絕之後,他放在自己的東苑別墅裏,她找出來戴上了?
他放得還挺隱秘的,她應該找不到的。
所以,是他在做夢吧。
他還沒徹底清醒。
他試圖起床,發現疼痛清晰又深刻。
不是夢。
有滾燙的液體在他眼底積蓄,眼眶逐漸兜不住了,滾滾而落。
枝枝答應嫁給他了。
真的答應嫁給他了。
他下巴抖著,眼淚從一隻眼睛滾落,滾進了另一隻眼睛,鹹澀的眼淚讓他的眼睛酸澀難耐,他想抬手擦眼淚,卻牽動了受傷的那條肩膀,他忍不住呻吟一聲。
宋枝意被他驚醒,看見他醒了有些驚喜跑到他床邊俯身看他。
看見他眼眶裏都是眼淚,用手指給他擦了擦眼淚,“很疼嗎?我幫你叫醫生。”
宋枝意剛要走,顧禦洲用完好無損的那隻手抓住她的手,跟她確認:“我有沒有殘廢?”
肩膀被子彈射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手臂,腹部也被射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器官受損。
要是她好不容易答應他求婚了,但他廢了那怎麽辦?
宋枝意一時半會沒說話。
顧禦洲著急,連珠似炮地說:“手很重要。還能用嗎?精細動作還可以做嗎?恢複後還能揉揉嗎?”
宋枝意:“……”
這人真是死都要做.愛。
大難不死醒來問的居然是還能揉揉嗎?
顧禦洲看她不說話,頓時絕望了,聲音嘶啞地問道:“不行了嗎?按摩也不行了嗎?”
宋枝意被他逗笑,忍俊不禁,“所以你哭是以為你自己廢了?沒廢沒廢,你放心吧。”
顧禦洲狠狠鬆了口氣,沒廢就好。
剛鬆了口氣,他又再次確認道:“腎臟沒被射中?”
宋枝意:“……”
幸虧沒射中腎臟,不然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可怎麽辦。
宋枝意笑著,戴著戒指的手指撫了下他微微遮住眼睛的劉海,“別瞎想了,顧總的腎好著呢。疼嗎?”
顧禦洲眸光蕩漾,很久沒看見他家枝枝這麽溫柔地對他了。
受傷待遇這麽好。
值了。
他看見她指尖的鴿子血鑽石,這紅鑽石的光芒像是太陽的光芒,將他的心底曬得暖洋洋的,他眼底又熱了,卻傲嬌地道:“喊我什麽呢?瞎喊。重新喊過。”
宋枝意挑挑眉梢,看見他瞟了一眼戒指又更加洶湧的眼淚,總算知道他為什麽哭了。
她看著他脆弱又傲嬌的樣子覺得有幾分可愛,她特別照顧病患的情緒,俯身湊到他耳邊,“未婚夫。”
她身上香甜的柑橘桂花味道傳入顧禦洲鼻尖,讓她本就好聽的聲音更加柔軟,顧禦洲心臟漏跳一拍,心裏甜得眼眶更加濕潤,想要更多福利,“進度可以快點,人家男朋友就喊老公了,你怎麽都戴戒指了還不喊?”
宋枝意坐在他身邊注視著他,他向來高大又強悍,這次差點沒熬過去,心臟都停了,他這樣脆弱的躺在病床上因為她戴上了戒指而落淚,她心疼得很,他想要什麽都滿足他,她聲音很溫柔地說:“老公。”
顧禦洲掙紮著起身,扯到了身上的傷也在所不惜。
宋枝意一驚,忙扶住他,“別亂動,我抱你。”
顧禦洲張開沒受傷的那隻臂膀,抱住她,眼淚流進她的頸窩,語氣激動到戰栗,“老婆,給我弄張輪椅,我們今天就去領證。”
宋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