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俞士悅,朕給你做狗的機會,彆不珍惜!一查到底!設軍機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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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

朱祁鈺昏昏欲睡,昨晚睡得晚,起得早。

蔣琬、徐亨已經率先鋒出征了。

群臣吵個沒完。

“皇爺。”馮孝低聲叫醒。

朱祁鈺睜開眼睛,清了清嗓子:“還沒吵完呢?”

“臣有本要奏!”禦史楊瑄站出來。

得到允許後,楊瑄高聲道:“啟稟陛下,臣最近風聞一件觸目驚心的大事,初時臣不敢稟報於上,經過多方調查後,才敢稟報聖上!”

“臣請陛下閱覽!上麵紀錄情況觸目驚心,臣不敢讀之!”

呈上來後,朱祁鈺掃視一眼,就知道來了!

這是一本關於土木堡戰歿者遺孤的奏報,和盧忠說的大同小異,隻不過卻是戰歿者遺孤聯名請奏。

他猛地想起來昨晚和盧忠的對話,連盧忠都看透了,這是一個局!

而造成功臣之子女慘狀的人是誰?

八年了!對一切熟視無睹的又是誰?

今天又揭開他們的傷疤,拿著血淋淋的真相扣在朕的臉上?

你們還是人嗎?

吃著血饅頭,拉出來的大變往朕的臉上糊?

你們簡直不配為人!

朱祁鈺胸腔起伏,可那又如何?

這就是陳循炮製出來的一個圈套!一個惡心人的局!

讓朕去查景泰元年丟失的撫恤金!去給戰歿者家屬伸冤,去查冒籍入蔭的幕後主使!去徹查京營、錦衣衛、禁衛!去查那些既得利益者!

他是在毀了朕的基本盤啊!

朕好不容易拿到了一支團營的兵權,拿到了五支禁衛的人心,拿到了錦衣衛的控製權!

陳循是讓朕變得一無所有,這是在毀朕啊!

逼著朕去查!

逼著朕陷入泥潭!

逼著朝堂陷入動蕩不安!

真是好手段。

朕是天下人的君父,是明君,知道後反倒不查,豈不自毀前程?文武百官能答應?

這是陽謀啊。

逼得朕進退兩難,查就會陷入泥潭,砸了自己的基本盤;不查又如何給天下臣民交代?如何收戰歿者遺孤的人心?

一箭數雕,陳循的手腕實在是高!

但是,他也實在該死!

吃了血饅頭還不知足,還把人家的傷疤撕開,再吃朕的血饅頭?

啪!

朱祁鈺佯裝大怒,拿著奏章走下禦案,啪的一下砸在陳循的臉上:“首輔!看看!看看!大明的功臣之子,就是這般被糟踐的嗎?”

陳循直接被甩懵了。

他設想過無數種皇帝暴怒的場麵,唯獨沒想過這一幕。

皇帝居然把奏章甩在他的臉上!

陳循壓住火,彎腰撿起來,黑著臉讀完,想扭頭把火發到林聰的頭上。

他和林聰關係不好,林聰覬覦首輔之位,沒少給他下絆子,所以他就想遷怒林聰。

林聰立刻意識到不妙,搶先一步從陳循手中搶過奏疏。

登時大怒:“陛下,請徹查此案!”

“用你說?朕讓伱查什麼了?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你還有臉要徹查這,徹查那的呢!朕把此案交給你,你能查明白嗎?不能就閉嘴!滾下去!”

朱祁鈺狂噴他。

林聰摸了摸額頭的汗,悻悻退下。

心裡反而在暗笑,皇帝這是在保他啊。皇帝學聰明了,知道分清主次矛盾了,居然在暗中拉攏他,用他來對付陳循。

“首輔!你給朕一個解釋!”朱祁鈺把矛頭指向陳循。

文武百官看得清楚,皇帝是跟首輔較上勁了。

再看看楊瑄,難道是陳循的人?

“臣,臣請徹查此案!”陳循咬牙道。

“那便交給你來查!”

朱祁鈺眸中譏諷:“當年的撫恤金去哪了?朕要查清楚!”

“戰歿者遺孤的冒籍冒蔭一案,朕也要查清楚!”

“還有,是誰在給他們撐腰!朕不止要處罰犯罪的人,還要深挖,誰給他們做的後台?朕要把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

“首輔,你來負責查!朕給你撐腰!”

“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株連再多的人,也在所不惜!”

“不止要查,要查清楚!不能放過一個有罪之人,還要查清楚誰是他的後台!誰在給他撐腰!”

“統統殺了!”

“哪怕空印案重演,藍玉案再現,朕也給你撐腰!必須徹查清楚!誰也不放過!”

“朕還就不信了,在朝堂上的袞袞諸公,能是那種人的後台?”

“隻要你們清白,朕就算把天下官吏都殺了,這大明也倒不了!”

“首輔!查!”

朱祁鈺嘶吼。

陳循瞪大了眼睛!

皇帝就這般上鉤了?

交給他查,還要查個水落石出,查個明明白白!

這不是給他打擊帝黨的機會嘛!

皇帝又允許他大搞株連,他完全可以借機把帝黨所有人牽連進來!用一個案子,把皇帝的羽翼剪乾淨!一網打儘!

這不正是他設想的那般嗎?

可是,皇帝又不是傻子,為何還往坑裡跳呢?

“臣陳循領旨!”

陳循懵逼道:“臣遵循聖上之意,一定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還功臣一個公道,還天下一個公道!”

他實在搞不懂,皇帝要繳械投降?

“楊瑄,舉報有功,賞!”朱祁鈺坐回龍椅。

“臣乃禦史,糾察天下,糾劾百司之責!臣不敢居功!”楊瑄慷慨道。

“好!楊瑄,朕晉你為僉都禦史,你來配合首輔,都察院禦史隨你調動,朕必須要將此案查得水落石出!”

“不止要查景泰元年的功臣撫恤金發放記錄,還要查邊關的!還要查全國的!”

“不止要查景泰年間的!還要查正統年間的!宣德年間的!洪熙年間的!永樂年間的也要查!”

“哪怕有人告老還鄉,也絕不放過!抓出來砍頭!”

“就算他死了,朕也把他棺材扒了,摳出來鞭屍!”

“鞭屍也不解氣,朕就用他的九族還債!”

“誰動了功臣的錢,誰挖了大明的根子,朕就用他們家族的腦袋還債!”

“查!一查到底!”

朱祁鈺餘怒未消,在丹陛上嘶吼個不停。

陳循有點傻眼了,皇帝哪裡是讓他查啊,是送他去死啊!

按照皇帝的查法,朝堂上站著的袞袞諸公,都得死!天下所有官吏,都得死!隻要在大明當過官的家族,都得死!

皇帝這是查嗎?

這是和稀泥啊!是用稀泥把他陳循給糊死啊!

信不信,隻要陳循應下來,出了奉天殿就會死!

大明江山也完了,頃刻間土崩瓦解,再現亂世,皇帝估計也活不過今天晚上了……

皇帝狠毒啊!用自己的命,換他陳循的命啊!

“陛下!”

朱祁鈺話音方落,胡濙和於謙同時站出來。

“請陛下息怒。”

於謙長歎口氣:“陛下,此案確實觸目驚心,臣聞之五內俱焚。但臣離京在即,京營十五萬兵馬整裝待發,臣想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暫且讓宵小苟活幾日,等臣擊退了瓦剌,返回京中,再查此案!”

“於少傅此言甚是,陛下啊,瓦剌叩邊,天下動蕩,朝堂不能再不安分了。”

胡濙苦笑,埋怨地瞪了陳循一眼,道:“臣能理解陛下心中之怒,臣也感同身受。但暫時真的不能深查了,宵小在此時將此案捅出,就是心懷叵測,置大明江山於水火啊!”

“臣懷疑,這些人不止吞功臣的錢、冒籍入蔭,他們極有可能是瓦剌的奸細!和瓦剌人沆瀣一氣!”

“所以捅出此事來,就是讓朝堂自亂陣腳,給瓦剌可乘之機!”

“臣請陛下將此事壓下,等擊退了瓦剌,再清查宵小,臣保證,一定給功臣遺孤一個公道!給天下臣民一個滿意的交代!”

朝中兩大頂梁柱出來請罪,楊瑄嚇壞了,驚恐地跪在地上。

“楊禦史起來,你無措!”

朱祁鈺目光陰寒,在於謙和胡濙二人之間掃視,厲聲道:“少傅,天官!”

“朕聽聞此事,如鯁在喉!”

“首輔勸朕徹查!”

“你們卻勸朕壓下來?朕是該查,還是該壓啊?”

朱祁鈺矛頭指向了陳循。

陳循吞了口口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他才回過味兒來,皇帝將此案擴大化,用捅破天的方式破局。

這招並不高明,最多能拖延時間而已。

甚至,這是在給那些彆有用心的人時間啊。

此案要麼不查,要麼快刀斬亂麻。

皇帝真就認為自己皇位穩如泰山嗎?

“臣請罪!”

陳循跪在地上,偷瞄了皇帝一眼,有點看不透皇帝要做什麼了。

“首輔你說該不該深查?”朱祁鈺咬緊了牙齒。

“臣認為應該查,但不能深查!”

陳循也滑頭:“天官與少傅所言極是,此事必是瓦剌奸細搞得朝堂動蕩,所以應該查。”

“如今此事在朝堂上爆出,倘若不查,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一定會銷毀證據,再查就難了。”

“可又不能深查,京營離京,天下板蕩,臣以為應該令三司暗查,朝堂再支出一筆撫恤金,暫時安撫住戰歿者遺孤,莫寒了人心。”

陳循此言,很多人頷首。

可錢從何來?

好個陳循啊,又用錢來逼朕!

“首輔說的撫恤金,給!朕的內帑出!”

想要組建緹騎,自然要收買人心,錢是要花的。

昨晚舒良派人來稟報,東廠每日都收上萬兩銀子。

陳循嘴角莫名翹起。

“此事就交給緹騎去查!”朱祁鈺暴露了真實目的,錢可不能白出!

他要讓緹騎見光了,畢竟查內承運庫銀子的事,隻能偷偷的查,而查撫恤金一案,卻能光明正大的查。還能從戰歿者遺孤中招收緹騎,從京中到邊關,緹騎會緩慢壯大。

陳循臉色微變,剛要諫言。

“臣等遵旨!”胡濙率先道,他不允許陳循再胡鬨了,大明已經風雨飄搖了,不能再亂了!

朱祁鈺忽然意識到,對付陳循,他似乎並不孤獨啊。

而且,陳循頭上還坐著兩座大山呢。

朱祁鈺找到對付陳循的辦法了!

“諸卿,此事讓朕五臟俱焚!”

朱祁鈺沉聲道:“朕打算複祖宗之舊,重啟通政司!即日起,乾清宮西暖閣改為勤政殿,朕在勤政殿批閱奏章,再在乾清宮旁側,起一座大殿,叫養心殿!為朕理政之所!待內帑寬裕後,便開始修建!”

他這番話,頓時引起一片嘩然。

彆看這些文官天天勸諫皇帝要勤政愛民,可皇帝真勤政了,鬨心的反而是他們。

於謙不是拿走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任命嗎?

朱祁鈺就重啟通政司,開始批閱奏章,把司禮監的權力抓回來。

王直出班進言:“陛下,通政司一事,還需從長計議……”

“王愛卿,此事就此定下,不必扯皮!”

朱祁鈺淡淡道:“昨日早朝朕說了,要天下官吏簡化奏章,首輔說治大國如烹小鮮,勸朕緩緩圖之,朕便依了首輔的意思。”

“就由內閣和司禮監各出一人,簡化奏章,再送到朕的手裡,恩,就在勤政殿旁側設一屋子,就叫軍機處,幫朕批閱奏章!”

對皇帝的突然強勢,文武百官都很不適應。

蓋大殿、改殿名這點小事倒也無妨。

可重啟通政司,又設軍機處,把批閱奏章的權力抓回皇帝手裡,已經是很危險的信號了。

偏偏皇帝選擇的時機太好了。

他手裡攥著刀呢,他可以借機深查撫恤金一案!

卻聽從了胡濙和於謙之權,高高抬起,輕輕放下,朝臣還不給皇帝留點尊嚴?

“天官,您看如何?”朱祁鈺看向胡濙。

沒錯,想對付陳循,就要拉攏胡濙和於謙,讓這兩座大山站在自己這邊,陳循就翻不起風浪。

而拉攏這兩位,就得把事情鬨大,鬨得捅破天才好!

胡濙咀嚼著皇帝這番變動的意思,他其實很討厭變動,一動不如一靜,這也是他活這麼大歲數總結出來的經驗。

陳循十分著急,連連給他遞眼色。

“臣請問陛下,這軍機處,隻負責幫助陛下批閱奏章?”胡濙拿不準這個軍機處的存在。

“自然,天官還想做何事?”朱祁鈺嘴角翹起。

“臣無異議。”

胡濙在敲打陳循,告訴他彆亂跳!

如今瓦剌叩邊,朝堂需要的是穩定,皇帝好不容易轉了性子,就依著他點、哄著他點,隻要把內閣和司禮監攥在手裡,不就萬事大吉了嗎?他是皇帝,不是你養的寵物,總該給點甜頭的。把他逼瘋了,對大家都沒好處。

陳循臉色一垮,不敢說話。

他心裡也鬱悶,壞人逼他來當,還處處掣肘他,這首輔當的憋屈,倘若拔除一切障礙,那該多好啊……

“既然諸位愛卿沒有意見,那便設立軍機處,朕賜字掛牌,內閣和司禮監的人選,由朝堂擬定。”朱祁鈺退讓一步,他在打消胡濙、於謙的疑慮。

胡濙頷首,對皇帝的讓步很滿意,朝堂就該一團和氣的嘛。

“臣等遵旨!”胡濙率先拜倒。

“內閣輪值人手不足,就從翰林院調人吧,都是飽學之士,方便為朕簡化奏章。”

朱祁鈺又伸手了,把翰林放在他的身邊,才方便籠絡。

陳循還要反對,卻被胡濙冷冷盯了一眼,他悻悻閉嘴。

胡濙在警告他,不許再跳了,皇帝已經聽話了,不要再敲打了,過猶不及!

陳循暗恨,你以為皇帝是退讓了?太天真了,這個軍機處,絕對有鬼裡麵!

他心裡憋屈啊,好不容易把司禮監攥在手裡,皇帝重啟通政司,親自批閱奏章,又建什麼軍機處,鬼知道會不會變成和內閣一樣的怪物?

胡濙瞥了他一眼,你能看到的,本官看不到?

軍機處發展起來,最多和內閣、司禮監三權分立,但那又如何,它需要發展起來啊,隻要內閣壓著,軍機處永遠也發展不起來,不過皇帝手裡的玩物罷了,何須因為這點小事而惹得皇帝不快?

君臣總要在大明這口鍋裡吃飯的,吵吵鬨鬨過去也就罷了,何必砸鍋呢?砸了鍋,從龍之臣又如何?於謙的例子還不發人深省嗎?

陳循這人就這樣,做事太絕,不會變通,私心太重,過於想當然,胡濙討厭他。

朱祁鈺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他樂得立溫柔人設,讓文官狗咬狗,他則苟著,瑋瑣發育。

“如今邊關不靖,李秉仍巡撫宣府,暫時不要回京了,內閣再舉薦一個文臣,接管團營。”

朱祁鈺借機插手吏政。

胡濙乾脆順應皇帝的心意,答應下來。

這是他明哲保身之道,他不想當於謙,也不想當陳循。

“如今宣府壓力巨大,就算擊退瓦剌,宣府恐怕也被打成了廢墟,年富也不必回京了,去懷來做巡撫,幫著李秉整頓宣府民政。”朱祁鈺淡淡道。

“臣領旨!”胡濙又答應了。

朱祁鈺心花怒放,這才有點當皇帝的感覺嘛。

他給何文淵使個眼色。

“臣有本要奏!”何文淵站了出來。

“講!”

“啟稟陛下,臣收到奏報,此大不敬之事,臣不敢說出口,請聖目閱覽!”

奏章呈上來,朱祁鈺皺起眉頭:“當真?”

“臣不敢欺瞞聖上!”

啪!

朱祁鈺走下丹陛,又把奏章砸在陳循的臉上:“首輔!朕的東西,是臣民佩戴的嗎?你要乾什麼?謀逆嗎!”

“啊?”陳循一顆心沉入穀底。

撿起奏章一看,眼前發黑。

何文淵奏報,陳循的兒子陳英,狎寄時送給寄女一枚白玉戒指,那是禦用之物,經過查驗,那枚戒指是皇帝貼身之物,隨裡庫一起被盜。

噗通!

陳循軟軟倒在地上,哀嚎道:“冤枉的!一定是冤枉的陛下!臣子不敢逾越啊,他是讀聖賢書的人,怎麼會沉迷煙花之地呢?據臣所知,臣子尚在家中讀書,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完了!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啊,皇帝會用他對付王文的手段,對付他!

他的兒子陳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景泰七年,他和王文一起,拉攏主考官,為兒子陳英考試作弊,而遭到彈劾,還是皇帝拉了他一把,擺平了此事。

陳英除了讀書不行之外,吃喝瞟賭樣樣精通。可他沒有膽子用禦物的,這是皇帝的反擊!

“嗯,首輔此言甚是,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首輔的兒子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呢?”

朱祁鈺坐回龍椅上:“來人啊,何文淵汙蔑首輔,捏造證物,其罪當誅!拖出去,砍了!”

“啊?”陳循眼前發黑。

這話哪是殺何文淵啊,而是殺他啊!

他求助似的看向胡濙,胡濙閉目養神,而求助於謙,於謙則滿臉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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