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寶玉充畫工(1 / 2)







話說上一章說到劉姥姥回到家裡,就買了地做了瓜果蔬菜的生意,結果小日子越來越紅火起來,劉姥姥是個知恩圖報的,也知道報答賈府裡的人。</P>

那寶釵審了黛玉牙牌令上出言無狀後,兩人竟成了知己一般的姐妹。可見這寶釵也不是那一味可惡的。也自有她可愛的地方。</P>

眾人在說笑惜春要畫畫必須把劉姥姥這個“母蝗蟲”也畫進去間,那湘雲伏在椅子上,連人帶椅子一起摔了下去。惹得眾人又笑了一陣子。</P>

這時那惜春要整理畫畫的,材料準備著去畫畫,寶玉幫了惜春張羅著畫材。</P>

惜春就說要畫畫,</P>

詩社要請假一年。</P>

那寶釵對那繪畫是個了解的,就對眾人說了道:“我有一句公道話,你們聽聽。藕丫頭雖會畫,不過是幾筆寫意。如今畫這園子,非離了肚子裡頭有幾幅丘壑的才能成畫。這園子卻是像畫兒一般,山石樹木,樓閣房屋,遠近疏密,也不多,也不少,恰恰的是這樣。你就照樣兒往紙上一畫,是必不能討好的。這要看紙的地步遠近,該多該少,分主分賓,該添的要添,該減的要減,該藏的要藏,該露的要露。這一起了稿子,再端詳斟酌,方成一幅圖樣。第二件,這些樓台房舍,是必要用界劃的。一點不留神,欄杆也歪了,柱子也塌了,門窗也倒豎過來,階磯也離了縫,甚至於桌子擠到牆裡去,花盆放在簾子上來,豈不倒成了一張笑‘話’兒了。第三,要插人物,也要有疏密,有高低。衣折裙帶,手指足步,最是要緊,一筆不細,不是腫了手就是跏了腿,染臉撕發倒是小事。依我看來竟難的很。如今一年的假也太多,一月的假也太少,竟給他半年的假,再派了寶兄弟幫著他。並不是為寶兄弟知道教著他畫,那就更誤了事,為的是有不知道的,或難安插的,寶兄弟好拿出去問問那會畫的相公,就容易了。”</P>

寶玉聽了,先喜的說:“這話極是。詹子亮的工細樓台就極好,程日興的美人是絕技,如今就問他們去。”</P>

這寶釵的話,自然是公論,會畫畫的都知道,那自然是行家的話。隻這日期上,要畫這園子裡的風景和人物,沒有個幾年甚至是十幾年,要想畫成,那是萬萬不能的。</P>

這寶玉說的詹子亮和程日興,是賈政那邊的清客門人。這裡提到,不免讓人想起石頭記的作者的那份存心來:</P>

“詹子亮”名“詹光”,</P>

即“沾光”之意。</P>

在賈府的清客中,詹光是戲份最多的一個。有人曾批詹光的名字還關乎《易》道,“詹為占卜之占” ,</P>

“詹光”還暗藏“占卜”之意。</P>

而“程日興”則是諧音“趁日興”,暗含整日在府上興風作浪、意欲趁機日興發達之意。</P>

原來詹子亮和程日興擅畫的樓台美人還藏有這麼多奧妙文章:</P>

“擅畫樓台”暗喻“操縱朝堂”;</P>

“美人是絕技”暗喻“最是擅長調教美女輸送後宮以操縱朝政”。這些手段,於國人那裡,自從先秦以來,就不鮮見。也不見得就是什麼新鮮的,隻是於朋友之間,若也這樣去經營了,就有點可怕的意思。</P>

那先秦時期的《六韜·文伐》有言:“文王問薑太公曰:“文伐之法奈何?” 太公曰:“……三曰,陰賂左右,得情甚深,身內情外,國將生害;四曰,輔其淫樂,以廣其誌,厚賂珠玉,娛以美人。……養其亂臣以迷之,進美女淫聲以惑之……”</P>

這薑太公是經營農商的老祖宗。他於齊桓公時期,大力發展農業鹽鐵,又輔以搞活經濟貿易的各種手段,為後人打開了眼界。</P>

這些,未必是寶玉和寶釵們所能知道的。那石頭記的作者自然知道。</P>

隻聽那寶釵又對寶玉說道:“我說你是無事忙,說了一聲你就問去。等著商議定了再去。如今且拿什麼畫?”</P>

寶玉於這畫上,也是個外行道:“家裡有雪浪紙,又大又托墨。”</P>

隻聽寶釵對寶玉冷笑道:“我說你不中用!那雪浪紙寫字畫寫意畫兒,或是會山水的畫南宗山水,托墨,禁得皴染。拿了畫這個,又不托色,又難,畫也不好,紙也可惜。我教你一個法子。原先蓋這園子,就有一張細致圖樣,雖是匠人描的,那地步方向是不錯的。你和太太要了出來,也比著那紙大小,和鳳丫頭要一塊重絹,叫相公礬了,叫他照著這圖樣刪補著立了稿子,添了人物就是了。就是配這些青綠顏色並泥金泥銀,也得他們配去。你們也得另 上風爐子,預備化膠、出膠、洗筆。還得一張粉油大案,鋪上氈子。你們那些碟子也不全,筆也不全,都得從新再置一份兒才好。”</P>

這裡寶釵說得是用紙,那寶玉也是個寫字的。於那紙上不會一點都不知道。隻是那書法用紙,和這工筆寫意人物的用紙,到底是不一樣的。書法可染可收,自有不同的效果出來,那畫就不同,畫什麼,怎麼畫,都和紙有關,生熟的要求,是半點都馬虎不得的。</P>

惜春聽了那紙上還罷了,自己也是知道的,可寶釵說得那些畫具上,自己也隻是畫著玩得,於是就說對寶釵說道:“我何曾有這些畫器?不過隨手寫字的筆畫畫罷了。就是顏色,也隻有赭石,廣花、藤黃、胭脂這四樣。再有,不過是兩支著色筆就完了。”</P>

寶釵道:“你不該早說。這些東西我卻還有,隻是你也用不著,給你也白放著。如今我且替你收著,等你用著這個時候我送你些,也隻可留著畫扇子,若畫這大幅的也就可惜了的。今兒替你開個單子,照著單子和老太太要去。你們也未必知道的全,我說著,寶兄弟寫。”</P>

寶玉早已預備下筆硯了,原怕記不清白,要寫了記著,聽寶釵如此說,喜的提起筆來靜聽著。</P>

隻聽寶釵說了道:“頭號排筆四支,二號排筆四支,三號排筆四支,大染四支,中染四支,小染四支,大南蟹爪十支,小蟹爪十支,須眉十支,大著色二十支,小著色二十支,開麵十支,柳條二十支,箭頭朱四兩,南赭四兩,石黃四兩,石青四兩,石綠四兩,管黃四兩,廣花八兩,蛤粉四匣,胭脂十片,大赤飛金二百帖,青金二百帖,廣勻膠四兩,淨礬四兩。礬絹的膠礬在外,彆管他們,你隻把絹交出去叫他們礬去。這些顏色,咱們淘澄飛跌著,又玩了,又使了,包你一輩子都夠使了。再要頂細絹籮四個,粗絹籮四個,擔筆四支,大小乳缽四個,大粗碗二十個,五寸粗碟十個,三寸粗白碟二十個,風爐兩個,沙鍋大小四個,新瓷罐二口,新水桶四隻,一尺長白布口袋四條,浮炭二十斤,柳木炭一斤,三屜木箱一個,實地紗一丈,生薑二兩,醬半斤。”</P>

那黛玉在一旁聽了半天,原也是個知道的,就忙接口對寶玉說道:</P>

“鐵鍋一口,鍋鏟一個。”</P>

那寶釵正經說事,哪裡會想到黛玉是跟她胡說,就問了黛玉道:</P>

“這做什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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