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黛吟五美成(2 / 2)







便提筆寫在後麵。</P>

寶釵亦說道:“作詩不論何題,隻要善翻古人之意。若要隨人腳蹤走去,縱使字句精工,已落第二義,究竟算不得好詩。即如前人所詠昭君之詩甚多,有悲挽昭君的,有怨恨延壽的,又有譏漢帝不能使畫工圖貌賢臣而畫美人的,紛紛不一。後來王荊公複有‘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永叔有‘耳目所見尚如此,萬裡安能製夷狄’。二詩俱能各出己見,不與人同。今日林妹妹這五首詩,亦可謂命意新奇,彆開生麵了。”</P>

那石頭記的作者,借黛玉之手寫了這個,又借寶玉之手,寶釵之口流傳出來。那就讓我們也來欣賞一下。</P>

順接上文之意,且來看那首明妃之詩說了什麼,寫得好不好,手法如何:</P>

絕豔驚人出漢宮,</P>

這一句倒也罷了,竟是什麼都沒寫一樣,就把那人物和事件點明了。</P>

紅顏命薄古今同。</P>

這句更加直白,如果後麵轉折處沒有好的,那甚至就是敗筆。此時還隻管讀下去。</P>

君王縱使輕顏色,</P>

這句轉的好,</P>

要在把事件點名,</P>

又一時令人琢磨不到</P>

那用一句轉折,</P>

就讓詩的意趣引發出來了。</P>

予奪權何畀畫工?</P>

這一句收屬全詩,有些出新的意思,然則到底流於說理,古人雲詩若寫理,幾不成詩。詩是靠意象營造的意境出發,來抒發自己大情懷和思想的!</P>

顯然這一首,</P>

也不過是打油詩水平,</P>

那轉折也不見得,</P>

有多高明,</P>

難怪這五美吟,</P>

到底成不了什麼!</P>

至於那另外幾首,</P>

也可一讀,再來慢慢品評。</P>

那第一首《西施》吟誦的對象西施,是春秋時期越或大美女,話說這曆史上到底有沒有西施這個西施其人真不好說,正史中的確沒有記載此人,但有關西施的故事卻是婦孺皆知,“西施浣紗”“東施效顰”“西施捧心”,以及西施與範蠡的愛情傳說一樣,但黛玉這首詠西施寫的卻是傾城之貌的西施,縱地位高貴、錦衣玉食,不過是政治需要的棋子,隨波逐流,絲毫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連性命操守都在彆人的掌控中,想來倒不如東施這樣的尋常女子,一生簡單自由的生活,可以追求自已想要的生活,反觀黛玉不也是如此嗎?</P>

黛玉的美麗、才情、感情和價值追求,均構成了黛玉痛苦的源泉,還不如什麼都不懂,倒還自在、簡單、快活。</P>

那第二首虞姬,是楚漢爭霸期間項羽的愛姬,在項羽垓下被圍困的一個夜晚,虞姬為了不拖累項羽,也為保全項羽和自已的名譽,飲劍自儘,跟隨項羽的烏騅馬斷腸夜嘯,表達著對主人的忠義之情,當然這裡有人為感情的代入,虞姬和烏騅馬寓意著忠義和節操。</P>

詩中與之相對映的黥布和彭越,這兩人是背主求榮的代名詞,黛玉在這首詩裡將烏騅馬和虞姬與黥彭二人對照著寫,一邊是義薄雲天的斷腸和犧牲,一邊是背主偷生的苟且,到底要說什麼呢?</P>

小說八十回前並未出現如此強烈衝突的人物形象對比,</P>

八十回後,</P>

黛玉的人際關係裡,</P>

這樣的兩種人會不斷出現,</P>

紫鵑和雪雁,</P>

一個是啼血杜鵑,</P>

一個代表了忠貞高潔,</P>

而妙玉作為黛玉的師傅也將全力以赴,甚至於那文殊和觀世音,都會時時加持。</P>

那第四首是說,綠珠是石崇用三斛珍珠換回的,但在巨富石崇眼裡,三斛珍珠和瓦礫並沒有什麼不同,石崇對綠珠也不似人們以為的那樣愛重,石崇被殺,綠珠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沒有綠珠,惡行累累的石崇被殺那是早晚的事,可是綠珠墜樓自儘以謝石崇實在太可惜,作者為綠珠不值,認為石崇不配綠珠與他同生死。</P>

最後一首,那紅拂是隋楊素的侍妾婢女,因在楊素府見李靖英姿偉岸,談吐不風,對其一見傾心,紅拂打聽到李靖居住旅舍,是夜訪李靖,訴傾慕之意,願終生追隨,以身相許,於是與李靖私奔了。紅拂的這種行為就算在今天看來也有出格之處,想想三綱五常的封建社會,人們對這種行為的批評和不齒,黛玉這首寫紅拂的詩分明在讚紅拂為巨眼英雄,一眼就看出李靖的不凡,又讚她敢愛敢恨,出於常人的勇氣和韜略。</P>

西施是吳越爭雄,吳國之敗人們將一部分責任推給了西施;</P>

虞姬身處楚漢相爭之時,對於項羽的失敗人們也往往拿項羽的兒女情長說事;</P>

昭君是胡漢戰神,人們也過度關注其容貌而忽略昭君的政治貢獻;</P>

綠珠是八王之亂的犧牲品,人們往往理解為石崇的情深與綠珠的以死報答,全了同終的誓言;</P>

紅拂是隋唐更替時“風塵三俠”之一,人們有讚她勇氣和俠骨柔情,但更多的是來自封建禮教的批判,最為忽略的就是她巨眼英雄的襟懷。</P>

這些都是為政治做出犧牲又命運多舛的女性。可這五位女子得膽氣好豪情,都絲毫也不遜色於那些男性當權者,但人們往往關注的是她們的美貌,而忽略了她們的價值,在男性主宰的世界裡,她們都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走上自已不願走上的道路,她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甚至喪失了生命,但人們無視她們的付出,甚至用“紅顏禍水”形容她們,實在太不公平了。</P>

林黛玉以女性視角,也以知識分子也就是“士”的角度重新審視她們,為她們正名,這裡麵不乏有政治的高度、人性的角度、相當闊大的胸襟,這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風花雪月、弱不禁風的林黛玉嗎?</P>

這組《五美吟》詠古詠懷,全詩無一頹唐之氣,全然不像閨閣詩體,倒像是久淫官場世情的士大夫政治家所作,這是作者曹雪芹在向讀者交侍黛玉的另一側麵。</P>

這組《五美吟》也暗讖著八十回後的故事和人物,隻是八十回後遺失,而前八十回能和《五美吟》做聯係的線索幾乎找不到,似乎這也算得上《紅樓夢》難解之謎之一了。</P>

這時寶玉仍欲往下說時,隻見有人回道:</P>

“璉二爺回來了。適才外間傳說,往東府裡去了好一會了,想必就回來的。”</P>

寶玉聽了,</P>

連忙起身,</P>

迎至大門以內等待。</P>

恰好賈璉自外下馬進來。於是寶玉先迎著賈璉跪下,口中給賈母、王夫人等請了安,又給賈璉請了安。二人攜手走了進來。隻見李紈、鳳姐、寶釵、黛玉、迎、探、惜等早在中堂等候,一一相見已畢。</P>

因聽賈璉說道:“老太太明日一早到家,一路身體甚好。今日先打發了我來回家看視,明日五更,仍要出城迎接。”說畢,眾人又問了些路途的景況。因賈璉是遠歸,遂大家彆過,讓賈璉回房歇息。一宿晚景,不必細述。</P>

至次日飯時前後,果見賈母、王夫人等到來。眾人接見已畢,略坐了一坐,吃了一杯茶,便領了王夫人等人過寧府中來。</P>

隻聽見裡麵哭聲震天,</P>

卻是賈赦、賈璉送賈母到家即過這邊來了。</P>

當下賈母進入裡麵,早有賈赦、賈璉率領族中人哭著迎了出來。</P>

他父子一邊一個挽了賈母,走至靈前,又有賈珍、賈蓉跪著撲入賈母懷中痛哭。</P>

賈母暮年人,</P>

見此光景,</P>

亦摟了珍蓉等痛哭不已。</P>

賈赦、賈璉在旁苦勸,</P>

方略略止住。</P>

又轉至靈右,</P>

見了尤氏婆媳,</P>

不免又相持大痛一場。</P>

哭畢,</P>

眾人方上前一一</P>

請安問好。</P>

賈珍因賈母才回家來,</P>

未得歇息,</P>

坐在此間,</P>

看著未免要傷心,</P>

遂再三求賈母回家,</P>

王夫人等亦再三相勸。</P>

賈母不得已,</P>

方回來了。</P>

果然年邁的人禁不住風霜傷感,</P>

至夜間便覺頭悶目酸,</P>

鼻塞聲重。</P>

連忙請了醫生來診脈下藥,</P>

足足的忙亂了半夜一日。</P>

幸而發散的快,未曾傳經,</P>

至三更天,些須發了點汗,脈靜身涼,大家方放了心。至次日仍服藥調理。</P>

那妙玉眼見眾神重又歸位,</P>

除了園子那邊的那些秋果和一池的清水沒有說什麼,</P>

彆人似乎都在嘀咕上了。</P>

那東府的大老爺本來就是個活死人,這會子死了,又能有幾個真正關心的呢?</P>

想當初這賈敬也是個要強上進的,高中了進士,也是賈府裡第一份容耀。又經當時的聖上親自許婚,娶了宮裡的公主。一切都是那麼順風順水,也要好了一些日子。</P>

沒想到還不到半年,那公主就忍住不寂寞,趁賈敬外出任職期間,就與那榮國府裡的大老爺賈赦,做起了那為人不齒的偷小叔子的勾當。</P>

也是活該賈敬倒黴,原來是因為榮國府的大老爺娶的媳婦,原來是賈母的侄女,史府裡史侯的女兒,也是個不安分的,就趁賈赦隨聖上禦駕親征之際,與那小叔子賈政勾搭成奸。</P>

那賈璉就是史家嫁過來的賈母的侄女,榮國府的大太太,與賈政生的兒子。所以賈璉雖然對外說是賈赦的大兒子,卻一直居住在賈政府上。</P>

而那寧國府上賈敬的大太太,公主與賈赦所生的女兒,也一直收養在老太太身邊。就是賈珍的親妹子惜春。</P>

這賈珍與惜春差了十幾歲,賈珍早就知道惜春的事,自小就沒把惜春當親妹妹看待。其實再怎麼說,那惜春也是他親媽生的女兒啊!</P>

隻是這女兒一牽涉到賈赦,那賈珍何曾把榮國府放在眼裡。</P>

他賈珍可是長房長孫。有時聖上親自主持的婚姻裡那公主所生的長公子,集多少恩寵於一身的人物,那惜春自小就被看不上,她出生沒多久,那公主就因參與了奪嫡死罪,被聖上早晚賜死,那掛名的父親賈敬於是就都看開了,一個人出了家。</P>

於是那惜春隻能默默忍受了眾人異樣的眼光,她的心裡,從來就沒有被陽光沐浴過!</P>

這一切,都被妙玉的師姐妙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當初妙可師姐還是寧國府賈蓉的媳婦時,就對這個小姑子深懷同情!</P>

無論如何,</P>

她是無辜的!</P>

妙玉這會子看到賈敬死後,那自己的徒弟惜春卻如死人一樣,不聞不問。</P>

整個賈府東西兩院裡,都在為賈敬的去世忙裡忙外,那寧國府上的小姐惜春,卻似活死人一般,沒有去拜祭,沒有去磕頭,沒有去送彆,沒有去守靈。</P>

那名義上的父親賈敬,對她來說,就像不存在的陌生人一般。</P>

難怪賈敬要出家,</P>

他早就受儘磨難。</P>

那惜春也是一樣,</P>

自從出生以來,她在寧國府上聽到的那些話,對她傷害太深了。</P>

父親不明不白,</P>

母親更是雙重的罪孽!</P>

這讓她怎麼活!</P>

妙玉師父理解她這個小徒弟,惜春在這個塵世裡,沒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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