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紅濕處(1 / 2)

黃金墟 狂絲 2405 字 5小時前






第28章 二十八、紅濕處

鄭知著扒著車窗往外探頭,方老二在他耳邊噴出煙氣。嗆人,刺得鄭知著眼鼻酸痛。他看見小叔的背影融進燦爛的夕陽裏,像鳥一樣孤寂地飛去,仿佛永不會回頭,永不會再來。

鄭知著知道小叔是又生氣了,他依然搞不明白。想到小叔不高興他結婚,所以轉身就走,好半天不搭理他。這回,他去按摩,小叔的臉鐵青,顯然也不高興。

可小叔不說,總是那麽令人琢磨不透。他傻,他天資愚鈍,他猜不準小叔的心意。

比如小叔明明說喜歡他,但他親小叔,眼看小叔紅著臉躲開。他去抱小叔,小叔會在他懷裏發抖。他不管不顧,緊緊摟住小叔。小叔的身體柔韌,很好把握,皮膚的每一寸都潮濕,是為他流出的汗。他的小叔都快把他折磨瘋了,他知道小叔愛他,可又覺得小叔或許恨他。他跟小叔做愛,小叔用枕巾遮著臉,刻意躲避他的眼神。他想恐怕是他弄疼了小叔,小叔能把大朵的牡丹都哭濕。小叔大概很傷心,可他並不知道小叔為什麽難過。

小叔在他身下抖動,像撲翅的白鴿,像瀕死掙紮的魚。小叔在怕,在惶惑,二十四歲的人了,卻如此膽怯。他拚命頂弄小叔,小叔凶猛地呼吸,身體也散發濃鬱的紅色。鄭知著想,隻有此時此刻,做愛的此時此刻,小叔才充滿血性,才不為萬事萬物所屈服。

鄭知著現在就想把小叔摟進懷裏,親他,撫摸他,凝視他。雖然傻,但鄭知著也懂一點感情。愛,無非就藏在這千絲萬縷的眼神之中。他不會看哪一個人像看著小叔,他的眼睛連著心,一脈相通。看在眼裏,最後愛到心裏。

鄭知著想,小叔甚至比他還傻,小叔一點都不懂。他看著小叔的背影,終於嘗到了那種膽顫的提心的感覺。他拽住方老二的手臂,說瑞軍哥,你停車,我要下去。

方老二手指夾著煙,打方向盤轉彎。繞過一座小小的土坡,鄭知著就完全迷失了去路。

“下去乾嘛,一會兒有你爽的。”馬四蘭笑著,口吻下流,告訴鄭知著女人的胸部有多柔軟,可以吮吸,也可以玩弄。

“我不去,我要找小叔。”鄭知著朝馬四蘭喊。

方老二眉頭一皺,從後視鏡裏看到鄭知著捏緊拳頭使勁捶門:“給我開開,讓我下去。”

“小叔生我氣了,我得去找他。”鄭知著抬腳猛踹,聲嘶力竭,像發了瘋。

方老二被嚇一跳,立即停車。磁帶卡殼,女歌手冒出尖利的銳叫。馬四蘭不知所措,眼睜睜看著鄭知著踹開門,跳下車去。

瘸腿的傻子,他跑不快,也不認得路,就隻顧往前狂奔。疼得齜牙咧嘴,熱得麵頰潮紅。

方老二不放心,掉轉車頭往回開。馬四蘭下車,把鄭知著拽回來,說我們送你回家。

“你怎麽就這麽離不了你小叔?”方老二無奈地搖頭,叼著煙發笑。

鄭知著掉眼淚,看天邊血紅的太陽。它即將墜落,即將跌墮,像人一樣。鄭知著抽噎著說,我喜歡小叔,沒他我就要死啦!

磁帶轉動,音樂重新響起。

“明月霧裏照人,相愛相親。情緣亦遠亦近,將交錯一生。”

破皮卡開得飛快,抄近路前行。鄭知著被顛得反胃,下車就猛吐。他顧不得嘴裏酸苦,箭似的衝進門去。

家裏漆黑一片,狗趴在台階上打盹,聞聲睜開眼睛,射出暗綠而沉靜的兩道光,它似乎很寂寞,晃著尾巴湊上來。

秦金玉去搓麻將了,而鄭新亭還沒回家。鄭知著不知道去哪裏找小叔,他隻能等。

馬四蘭跟方老二站在門口抽煙,說笑,故意給鄭知著講葷段子,試圖誘騙他去歌舞廳。

鄭知著擰著濃眉,由於驚慌茫然而咬緊牙關。無限的煩躁像火種濺在他心頭,活活燒出許多缺口。

鄭知著轉身往後院走,架梯子爬上屋頂。他想,站在高處就能找到小叔。

鄭新亭還沒到巷子口就看見自家房頂上佇立著的黑影,挺拔修長,像棵遠疆的雪鬆。漂亮蓬勃,隱約散發出植物辛辣的芬芳。他知道,那就是鄭知著,他的小傻子。

“你給我下來。”方老二把煙頭擲在地上,狠著聲警告鄭知著,“他媽的不摔死你。”

鄭知著置若罔聞,隻是盯著鄭新亭看。他漸漸張開手臂,宛若欲飛之鳥,一身銀亮的羽毛在月光下閃爍,猶如新鮮剝落的魚鱗。

鄭新亭準備上房頂的時候方老二把他拽住了,說這小子沒瘋吧?鄭新亭讓方老二鬆開手,說你倆回去吧,他沒事。方老二將信將疑,最後被馬四蘭拉走了。馬四蘭點煙,說你別多管,那小傻子也就他小叔能製住。

方老二抿著煙,回頭看。鄭新亭已經爬上房頂,跟鄭知著對麵站著。挺有意思啊,方老二笑笑,跟馬四蘭說。在蕩漾的柔軟的春風中,叔侄倆像仇敵一樣對立,但誰都看不到,他們互相凝視的眼神裏充滿無限纏綿。

院子裏靜下來,鄭新亭這才開口,跟鄭知著說你過來。他展開雙臂,鄭知著就紮進他懷裏。

“小叔。”鄭知著摟住鄭新亭,親他的臉頰跟嘴唇。鄭新亭沒有推開,感受著一陣陣潮濕的癢意。他心跳加快,切實地墜入愛河。

“小叔,你不願意我去按摩對不對?”鄭知著問得很直接。

鄭新亭沉默,被鄭知著吻了一次眼睛。鄭知著喜歡他,到處親他,他在甜蜜中感到愧疚,他不該跟鄭知著發脾氣。他知道他是在吃醋,在嫉妒,嫉妒某些部分。比如女性的身體,比如可宣之於口的性交,比如光明正大的占有欲。

鄭知著圈著小叔接吻,吮吸他的嘴唇。親夠了,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話:“小叔,你該告訴我的。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你不高興我做的事我就絕對不做,隻要你告訴我,我會聽話。可你為什麽每次都不說,你還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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