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睿緩下語氣：“孩子不對，指出來讓她改過就行了，姑娘家家的，怎能動手打？再說了，她也沒做什麼壞事，出去遛個彎，剛好碰上了，不問緣由就出手，是否也有失公允？”</P>

他回了兩句，又回到榻前，看李南風雙唇緊閉，唇色烏紫，臉色卻煞白如紙，額前絨發全讓汗水給打濕了，薄衫之下後背皮肉微微鼓起，一碰她就情不自禁地打起哆嗦，當下心都碎了，立時回頭道：“還不快去請大夫來！”</P>

梧桐她們就等著這句話，當下起身行動，出的出門，打的打水，拿的拿帕子，屋裡忙碌起來。</P>

李夫人望著他們，臉色青寒，一轉身，大步跨出了房門。</P>

李存睿看著她出門，守著李南風等丫鬟們全都過來了，也出門到正房。</P>

李夫人兀自寒臉坐在榻上，眼圈還紅著。</P>

他走過去端了茶給她，說道：“小孩子嘛，哪裡能不犯錯？李家規矩也嚴，我小時候也常氣得父親母親直跳腳，長大了也沒見變歪。</P>

“你不要對她太嚴苛了，彆說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真無法無天了，說難聽點，咱們這樣的人家，官品威望都到了極致，不必再處處完美。</P>

“從上到下毫無詬病之處，你讓底下那些官員又怎麼活？</P>

“樹大招風，就當是留個口子讓旁人也出出頭也好。”</P>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李夫人氣息起伏，“咱們身為百官表率，處處律己乃是天經地義！</P>

“我兩家都出身不低就不說了，就按如今這身份，那也是該拿出一番大家千金的作派！</P>

“不衿持端莊，難不成無視禮儀規矩反倒該讚賞？”</P>

“你言重了，古往今來，皇室公主不乏有性情乖張的，七品芝麻官家的小姐也有溫婉大方的，咱們家女兒若是個乖巧性子，那就往大方端莊裡養，她既然做不到，那隻要她能明辨是非善惡，知道好歹，不也就行了麼？”</P>

“世間哪裡有什麼天生的好人惡人？都是管教出來的！她是個女兒家，來日出了差錯，外頭批評的可是咱們家沒家教！”</P>

李夫人又負氣背轉了身去。</P>

李存睿還想再勸，金瓶卻來道：“大夫來了。”</P>

他心裡擔心著李南風，便暫且收了聲，出了門去。</P>

雖說是不稀罕維持母女情份，可到底得顧著李存睿的處境。李南風沒跟李夫人反抗，生生受了這頓板子。</P>

無論如何，父母雙親總算感情和睦，李摯也聰明長進有才學，這也是難求的福氣。</P>

她若真跟李夫人鬨僵了，李存睿夾在當中必然難做。</P>

過程中雖閉著眼，但屋裡來了什麼人說了什麼她全知道，李夫人走她也知道，隻是疼痛也使她各處肌肉不聽使喚，隻能咬緊牙趴著。</P>

大夫上完藥囑著好生歇息。旁邊梧桐她們就偷偷抹起眼淚來，呼出的粗氣一半是看她可憐，一半倒是惱她總也不長記性。</P>

李南風倒沒啥，既然敢闖禍就得擔得起這後果不是？隻是覺得這記性是長不了了，又或者說她壓根沒打算過還要跟李夫人妥協。</P>

母女倆的矛盾上輩子到臨了都沒能解開，這輩子重來就想一切抹去，怎麼可能？</P>

人家都不理解親生的母女倆如何能關係差成這樣，原本李南風也沒想過——畢竟她還是受正統教育長大的，懂得忠孝節義禮儀廉恥，母親嚴格也就嚴格，無甚大不了。</P>

也是直到前世裡那年有了招贅的決定，以及後來發生的那樁破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