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把船劃到了先前的位置，清風送來新荷的清香，他托著李南風胳膊肘讓她坐下，然後也放了竹篙，在她對麵坐下來。</P>

他目光在她臉上停落了一陣，然後抬頭看天色，問道：“餓了嗎？餓了我讓人傳飯到水榭裡來吃。”</P>

“不吃！點心都吃飽了，還吃什麼飯？”李南風沒怎麼有好氣。</P>

晏衡望著她微笑，扭頭看著水下，指著道：“你看，魚來了！”</P>

李南風湊過來，果見幾尾鯉魚在水裡自由遊動。正午的陽光透過水麵照在它們金色鱗片上，便也泛出一抹金色的光芒來。</P>

李南風歪伏在船舷上，折了根水草，探到水下去逗它們。</P>

太師府後頭也有個大園子，但整個太師府全算起來都沒有這個園子大，那裡的魚也沒有這裡的魚透著野趣。</P>

晏衡屈膝坐著，將她滑落進水裡的長發撈上來攏在背後。少女的發絲又濃又密，握在手上觸感好過最上等的絲綢。</P>

半伏在船上的她看起來也像朵鋪開的清荷，慵懶，嬌氣。晏衡抬頭看看遠山，又看回她，眼底已經有了現成的山水。</P>

“李南風。”他喚道。</P>

“嗯。”</P>

“李南風。”他又喚道。聲音又低又綿軟，像天上的白雲，也像這碧澄的春水。</P>

李南風扭過頭。</P>

晏衡笑了下，摘了片圓荷，蓋在她頭頂當遮陽帽，心情已開闊得像是能撐開無數隻小船。</P>

……</P>

程淑離開晏馳到戲樓尋著了晏家姐妹，麵上投入地看戲聊天，心裡卻靜不下來。</P>

晏衡那樣的身份地位，對適婚的姑娘而言毫無疑問是極具誘惑力的，或者可以說是輕易想都不敢想，滿朝之中這樣的頂級權貴子弟數得出幾個？</P>

太子往下，就是晏衡了。</P>

雖然林媽媽覺得她應該入宮，但這就好比，我正夢寐以求世間第一等的玉石，但擺在麵前卻有一枚世間第一等的瑪瑙，你說心動不心動？</P>

當然，本來程淑是不心動的，上回在燈市她看到晏衡與李南風在一起，就知道自己跟他們距離有多遠。</P>

瑪瑙好雖好，到不了她手裡也是白搭。</P>

可晏馳這麼一說，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P>

“飯開在挽玉樓，也不知道五哥他們去哪兒了？我們順道去找找他們吧。”</P>

日值正午，姑娘們也坐不住了，開始邀請起來。她們語氣格外客氣，果然透著歉意。</P>

程淑起身，隨她們出了門。</P>

自有侍女來告訴晏衡去向，幾個人邊走邊賞景，到了水榭處。</P>

晏眉看到船上，白衣的晏衡與水藍色衣裙的李南風並坐於漫漫碧荷之間，喁喁私語，恬恬如一雙璧人，竟也不願——好吧，是不敢打斷。</P>

她使了個眼色於晏錦，笑道：“這麼遠，喊也未必聽得見，我們先去吧，由得他們倆曬成木炭！”</P>

船上晏衡在教李南風徒手釣蝦，一側首看到了她們。</P>

李南風全然不知晏衡心裡經曆了怎樣的變化，程淑一出現，在這兒她就變成了熬時間。</P>

但跟晏衡呆在船上吹了會兒風，糟心的人和事都像是乾擾不到她了，竟然也覺出了幾分愜意。</P>

逗魚釣魚這些她平素從不屑做的傻事，在這情境裡竟也顯相得益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