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盈盈心裡又是一陣突突直跳，提著發虛的腿腳艱難地一步一挪地走到車邊，坐了進去。管家很快發動車子離開了學校。

她縮在座位角落，低頭垂眸等候發落，半天卻聽不見關慕峰有任何聲音，不由悄悄抬眼看他，發現他並沒有注意自己，而是看著窗外似乎在想什麼。

喬盈盈忍不住鬆了口氣，又有些不安。先生就這樣放過她了？還是已經在心裡給她判了刑，明天就不讓她來學校了。

想到這，她頓時緊張起來，大眼望著關慕峰，深吸口氣，往他身邊挪了挪。

“先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輕聲問道。

關慕峰緩緩回頭，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怎麼？還要向你通報麼？”

“當然不是，不過早知道先生今天回來，我就待在家裡等了。”喬盈盈說著聲音不自覺小了下來。她想起之前給關慕峰打電話時還客氣地問了下這個問題，他卻沒有回答，顯然是不想自己知道。

看她小臉黯然，關慕峰嘴唇動動要說什麼，最後卻隻轉過頭平淡道了句：“不用這麼特意，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態度這樣平靜，喬盈盈卻更加不安。

“可是盈盈也想替先生做點什麼。”她仰起頭，烏溜溜水汪汪的眸子直直看著他，目光裡隱藏著她無法言說的愛戀。

她軟軟的柔柔的聲音鑽進耳朵，關慕峰眸色深不見底，擱在膝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克製著胸口莫名的情緒，他低頭看向她靠得極近的小臉，依然沒什麼表情地道：“不用刻意討好我，這個甜湯你不喜歡吃就不用吃，我不會逼你。”

他說完就轉過臉看向窗外，喬盈盈有些迷惘，他真的不生氣嗎？

看著關慕峰側臉冷硬的線條和微抿的唇線，她的心情並沒有輕鬆多少，垂著頭沉默下來，一時間車廂裡安靜地落針可聞。

元旦夜的城市燈火燦爛十分炫目，關慕峰側身似乎在望著沿途風景，其實他的視線一直注視著玻璃窗上的纖細倒影，眸底暗潮翻湧。

此刻的喬盈盈和他記憶裡的人毫無差彆，他沒辦法無動於衷，但更不敢讓自己陷進去。否則，等她再次離開的時候，他無法確定自己會如何反應。

但他更無法確定，他的理智和意誌可以擋得住她如蜜糖般誘人的毒藥，還是一步步踏入她精心編織的美好假象裡，再也走不出來。

他垂了垂眸，從這些紛雜的思緒中收回心神，卻看到玻璃窗上她的倒影有了變化，從坐著的姿勢變成趴在車窗上，肩膀輕輕抽動了幾下。

記憶裡曾有過這樣的場景，他薄唇微微抿起，轉身看向縮在角落的小人兒，英挺的眉眼間劃過一抹掙紮，遲遲沒有舉動。

而喬盈盈想著這段時間給關慕峰的傷害疏遠和冷淡，想到她一次又一次地給他添麻煩，想到最後母親的病還要他出手相助，眼淚不禁流得更凶。

她是這麼無能弱小，至今還照顧不好自己和媽媽，她又是這麼自私，讓最不該幫她的人替她排憂解難。

可最讓她恐慌難過的，卻是她隱隱發覺，先生在試圖和她拉遠距離，試圖不再在意她。所以他才會用交易的方式把她留在身邊，卻不向她索取任何東西，而是給她這麼多自由，才會她明明犯了錯卻不懲罰她。因為他已經不想把她放在心上，不想再在意她。

想到有一天關慕峰會徹底忘了她，喬盈盈幾乎比得知李素賢病情時還要絕望，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淚如雨下。隻是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淚眼迷蒙中，她看見關慕峰熟悉的眉眼溫柔地注視著她，微歎的語氣裡藏著一抹惘然無奈。

“我該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