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王將身子往前一探,陰森森的盯著賈珍問:"賈將軍,莫非外麵那些人意圖行刺本王,是你在背後指使的!"
其實兩人要一口咬死了是誤會,那些人也都是寧榮二府的家仆,忠順王倒未必好下手。
隻是……
"不不不!"
賈珍連聲道:"那些人與我並無半點相乾!隻是犬子方才也隨小人上了樓,還請王爺莫要……莫要錯殺了他。"
當真是好一個‘並無半點相乾’!
忠順王冷笑了兩聲,這才揚聲吩咐道:"讓他兒子也進來回話!"
又是一聲聲喝令傳了出去。
不多時,便見賈蓉顫巍巍的爬了進來,乖乖的跪在了賈珍身後。
忠順王便又問道:"如何現在外麵那些反賊之中,可還有你們寧榮二府的人"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賈珍第一個叫了起來,賈蓉雖然不明所以,卻也忙跟著一起喊出了口。
賈璉卻委實舍不得其中兩個俊俏小廝,有心再分說兩句,但對上忠順王那陰冷的目光,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忙道:"沒有、沒有!外麵絕沒有我們榮國府的人!"
"哈哈哈……我就說嘛!"
忠順王哈哈一笑,又揚聲吩咐道:"將那些反賊統統拖出去砍了!"
那侍衛頭領領命出去,不多時外麵便傳來推推搡搡的聲音。
眼見再這麼下去,那十幾個家仆是非死不可了,桌上卻忽然又有一人站了出來,拱手道:"此事皆由卑職而起,要責罰也該先責罰卑職,還請王爺高抬貴手,饒那些奴才一條狗命!"
這人一開口,卻讓賈璉三人都是一愣,蓋因說話的不是旁個,正是他們此行想要教訓的孫紹宗!
"怎麼"
忠順王玩味的打量著孫紹宗,笑道:"事到如今,你反還要替他們說情"
若是沒有後果,孫紹宗才懶得管那些豪奴的死活呢!
可這十幾個人能在賈璉、賈珍身邊伺候,多半在寧榮二府裡也都是有根腳的!
這要真是一股腦死了個乾淨,寧榮二府怎肯罷休忠順王爺他們未必敢如何,但與孫家反目成仇,卻是肯定的事兒!
先不說孫家會不會背上忘恩負義的名聲,單隻看賈迎春的麵子,孫紹宗也隻能硬著頭皮出麵求情。
所以聽忠順王這般問,他便又躬身道:"王爺,卑職……"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孫紹宗正待鼓起如簧之舌,就聽外麵有人大叫著從樓下一路奔了過來,沿途竟無人敢攔。
孫紹宗好奇的回頭張望,卻原來是賈寶玉和蔣玉菡聯袂而來——以蔣玉菡在王府的受寵程度,自然無人敢攔。
就見賈寶玉上前屈膝跪地,誠心實意的磕了三個響頭,規規矩矩道:"賈寶玉給王爺磕頭了!這些冒犯王爺的奴才原本是罪無可赦,但念在他們祖上都曾追隨太祖爺平定過亂世,小子鬥膽,便求王爺饒他們一條狗命吧!"
這番話,倒也算是有禮有節,至少比方才賈珍、賈璉的表現,要強出十倍不止。
忠順王一時也不好繼續強殺那些奴才,可又不願意就此作罷,眼珠一轉,忽然哈哈笑道:"既然國舅爺都如此哀求了,本王還能有什麼說的來人啊,賞那些奴才每人三十鞭子,然後便放了吧!"
賈寶玉大喜,這才起身道:"既是如此,寶玉便替家姐謝過王爺了。"
這卻是應下了國舅的稱呼。
要說他這樣原也沒什麼不對,貴妃的親弟弟稱上一聲國舅,也還勉強當得起。
但孫紹宗卻是暗歎了一聲,伸手向忠順王身邊一引,無奈的道:"寶兄弟,你還不快上前見過國舅爺。"
見過國舅爺
賈寶玉聞言便是一愣。
而那一直端坐在忠順王身邊的中年人,卻忽的冷笑道:"不敢當,賈國舅當麵,我趙某人如何敢稱什麼國舅"
趙某人
國舅!
賈寶玉尷尬的瞪大了眼睛,心下也是後悔的不行——這國舅的名頭在旁人麵前能認,偏在這人麵前萬萬認不得!
蓋因那中年人正是當朝皇後的親弟弟,太子的親舅舅,也是這天下唯一的正牌子國舅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