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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李素分頭行動的這七八天裡,魯肅主動奔走搜集了不少情報。
此刻,李素給他創造了表現機會,魯肅當然要抖擻精神,儘量展示才乾:
“好教都尉得知,這丹陽豪帥,如今主要有三家,都是山越酋長出身,在江北據泊而守、與朝廷貿易。
最大的一家叫鄭寶,據巢湖;其次張多,據精湖;再次許乾,據山陽池。這三家麾下,各有數千待價而沽的驍勇山越部眾。其餘勢力都是兵不滿千,不足為慮。
往年若是朝廷所需丹陽兵數量龐大,如三年前右中郎將朱儁來此募兵過萬,導致兵價昂貴,他們就相安無事一起賺錢。
後來黃巾被平,需求減少,一些小酋長撐不下去,就想降價賤賣搶生意。這時鄭寶就會私相攻伐,並其部眾,控製兵源,穩定兵價。”
魯肅娓娓道來,毋丘毅和李素都是第一次聽說其中詳情,以至於連李素都聽得嘖嘖稱奇。
從這些豪帥盤踞的方式來看,他們都是跟後世的梁山泊雇傭兵一樣,占據一個大湖,等待詔安雇傭。
誰說漢朝人不會做生意的!
鄭寶不過是一個山越大部落的酋長,都知道“誰敢跟老子打折玩價格戰,老子就滅了他”的樸素道理,調節供需關係,免得貨源太多買方太強勢。
李素不由好奇追問:“如此說來,這鄭寶在丹陽、廣陵一代的山越諸部中,還頗有威望咯?他既要控製兵源供貨量,那麼那些被他兼並進來的部眾,一時賣不完,豈不是還要他自己養著?”
魯肅馬上解釋道:“確是如此,所以這些豪帥才要盤踞大澤。因為揚州地廣人稀,朝廷派來的官員多為北人,不適應沼澤濕氣之地。而山越本地人能在澤邊自行屯田。
朝廷對山越民的稅賦徭役也更輕一些,多為羈縻之策,每年豪酋交些山貨,也就算納糧完稅了。所以鄭寶在巢湖周邊屯田,足以養活部眾。猖狂的年份,甚至會進犯合淝縣城。”
李素聽了,也不得不感慨,原來如今山越族的活動範圍那麼大。
後世他看史書,多強調孫權歸化山越的功績,他就以為山越最多也就在會稽以南、比如江西、胡建之類的地方活動。
沒想到中平年間,最北麵一直到合淝,都是山越人的活動範圍!
估計是後來曹孫之間多次在合淝拉鋸戰,包括濡須塢這些戰役,才把當地的山越人洗沒遷走了吧。
而且江表之地,本地豪強都擅駕舟船,來去如風,又多結水寨,所以沿湖澤拒守,官兵多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些跟大江之間水脈不通的湖泊,官兵根本沒法把外地的船開過來,想剿匪就得在當地現造船,或者隻靠那種便於搬運的最小的小船。豪帥們打不過隻要往湖裡一躲,官兵就抓瞎了。
毋丘毅沒那麼多閒心,他隻關心自己的募兵任務,就打斷魯肅,直奔主題問道:“彆說這些了,那你就說說三個月前,孫堅是如何募兵的,當時他拉攏了誰,又打壓了誰?”
魯肅情報工作做得很充分:“孫太守是與鄭寶聯手的,當時他還帶著自己的親兵,一起圍攻勢力排在第三的許乾,把許乾部落打掉了大半,許乾部如今估計隻剩一千多精兵了。張多當時也傾向於相助許乾,也略有損失。
另外,鄭寶還趁機滅了跟其他幾個零碎部族,把他們的俘虜都抓來,然後處理給了孫堅。鄭寶看在孫堅與他並肩攻殺對手,才給孫堅便宜了些。”
毋丘毅聽了,眉頭一皺:“如此說來,我們要是再聯合鄭寶,恐怕也沒多少鄭寶的敵人可以抓了,莫非真要挑硬骨頭開刀……這些消息,你又是如何打聽得如此清楚的?”
魯肅:“我有一個遊學時結交的好友,名叫劉曄,字子揚,乃光武帝第六子阜陵王之後,比我略長兩三歲。他便是當地人,鄭寶為便於與官府交涉,在當地懷柔挾持一些漢室宗親,那位劉兄不得已被他裹挾。我此番秘訪劉兄,細問其情,故知之甚詳。”
毋丘毅心中一喜:“鄭寶不知道你找過劉曄?他沒有起疑吧?”
魯肅:“鄭寶對劉兄監視甚嚴,有人造訪他應該是知曉的。隻不過……已經多年沒有人圖謀鄭寶,他多半以為我是幫助都尉打探價錢的。”
毋丘毅一愣,覺得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鄭寶雖然是豪酋,但更是商人,商人要販賣兵源,就要允許自己的手下不停接觸外界交換行情。
哪能疑神疑鬼不許潛在買家問價呢。
毋丘毅狐疑不定,覺得頭皮有些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