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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時分。
長安城的城門即將打開前不久,官員聚居區外的街上都還沒什麼人。幾條人影終於從王必家的側門迅速溜了出來,飛快離去。
王必家對門的一座宅子裡,院牆後麵盯著的人立刻悉悉娑娑一陣忙碌,一個壯漢一邊吩咐手下準備跟上,一邊叫醒了屋裡的一個文士:
“鄧主簿,要不要動手?我看了,這人身邊的護衛也沒多少斤兩,要是不急,下次都不用我親自來,我隨便挑幾個手下都能做得無聲無息,保證像是白波賊乾的。”
說話的人,自然是李素派來的典韋,那文士自然是主簿鄧芝。
鄧芝迅速醒了醒神,一擺手:“不急,右將軍說了,跟一程,摸清對方的身份、便於評估來意就好,這次不用打草驚蛇。那些人都大致畫像畫下來了吧?不太像也沒關係,隻要下次看到還認得出來就行。
曹操派來的人,快馬輕騎,三五天就能到弘農、雒陽,旬日到陳留、濮陽。如果曹操真的對關中形勢那麼關切,不到一個月這幾個人就會再來的。我們收網還有時間。
這一次,不能讓他們死在路上,否則,那些讓曹操懷疑王必的話,還讓誰傳回去?要抓,也得這些人下次再見王必的時候抓。
如此一來,就算曹操懷疑王必是被陷害、反間,但實打實看到派來聯絡王必的中間人被殺,還不得板上釘釘相信王必變節了、相信是王必出賣了使者。”
這一切也不是鄧芝想的,他還沒這個布局智慧,也沒有全局高度的視野,所以隻是轉述執行李素的安排。
而李素之所以不教鄧芝演技,讓他用生硬、通俗易懂的言語跟王必溝通,一方麵也是之前有所鋪墊,確實沒有流露出過要懲處王必的趨勢,所以王必也不好直接否認。另一方麵,也是篤定了薛悌的轉述縱然被曹操懷疑,曹操也沒二次求證的機會了。
曹操想二次求證時,就直接拿薛悌的命來證明吧。
而這件事情上,曹操其實也有不夠慎重,或者說條件不允許他更慎重所留下的漏洞——如果是李素要派這種細作,肯定得特地派一個看不出來曆的。而曹操隻是因為王必原先被李傕扣了,順勢就讓他轉入地下。這樣一來,王必如果有異心,他的故主是誰,李素根本猜都不用猜。
要是曹操換個來曆不明的人,那光是找王必的故主,都能額外耽誤李素幾個月摸排。隻能說,漢末的人玩諜報,還太隨性,很多都是因地製宜因時製宜,走一步看一步。不是從源頭就精心設計過的。
典韋聽了,隻是不屑一顧地哂笑:“咱還犯得著陷害這個王必?再說了,要是曹操懷疑了王必,我們反而假戲真做提拔王必,那這吃裡扒外的家夥豈不是反而在長安官場混開了?這麼對付一個叛徒,太不甘心了。要我說,這人根本不是什麼大才,不配這樣費神設局拉攏。”
鄧芝微微一笑:“右將軍說過要拉攏麼?抓聯絡人而不抓王必,不等於要放過王必,更不等於不能用彆的辦法利用。到時候,可以秘密用刑,或者用彆的辦法撬出曹操的圖謀。
曹操想破壞我們跟誰的關係,我們就把薛悌和曹操的密信給對方一送,讓他們看到‘之前雙方之前的矛盾隻是誤會,是曹操的人離間的結果’,說不定有更大的用途呢。”
李素當然不至於直接猜到曹操是想破壞劉備陣營跟袁紹陣營的關係,但是他至少能分析出,曹操跟劉備隔得太遠,雙方沒有直接利益。
如果曹操要給劉備添堵下套使絆子,那隻能是破壞劉備與某一個第三方的關係,也就是什麼“驅虎吞狼”、“二虎競食”之類的計策。
這一點玩過三國誌遊戲的人都能想清楚——光榮的三國誌,如果對一個不接壤的諸侯秘密用諜報計策,無非就那幾個選項嘛。
當然了,這個第三方勢力,倒是有很多具體細分選項,而且不一定是外部諸侯,也可以是劉備內部的世家。甚至以曹操的智商,摟草打兔子,一次性同時順帶著破壞好幾家的關係,也不是沒可能。
……
鄧芝把他監視的結果,很快回報到了李素那裡。
這天已是六月上旬過半,李素正在跟劉巴議事,就暫時讓劉巴先坐一會兒,他自己到書房,單獨聽取鄧芝的陳述。
李素見證據和可推測範圍還是很大,就讓鄧芝派人繼續跟。至於王必的府邸,以及他聯絡交往過的人,更是要全程盯著。
兩三天內估計也跟不出眉目,五日後再聽取彙報吧。
鄧芝這就打算告退,李素卻叫住他:“不急,我正跟子初商量秋收時候平抑糧價的事兒,可能也跟王必和那些世家的反抗有關,你也來聽聽吧。”
鄧芝恭敬答應,跟著李素回到正堂,跟劉巴見禮。至於那些陰暗麵的工作,當然不用跟劉巴這種正人君子的財政官員提起了,鄧芝完全知道哪些事情需要保密。
李素身邊既需要人處理見不得光的反細作活兒,也需要人處理堂堂正正的活兒,人可以有交集,事不能有交集。
李素等他們坐下,開門見山繼續說:“之前我們也定下了,六月中旬之後,所有抗旱的施工全部要停掉,休息民力,隻有滅蝗繼續。
不過,光做這兩點是不夠的,要讓今年關中少餓死人,自力更生的事兒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下一步就是靠貿易爭取外援。
從最近開始,我已經分出一部分漢中地區的船運力量,沿著漢水順流而下,往上庸與袁術、劉表轄區邊界調集蜀錦、瓷器、茶葉、鋼鐵、井鹽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