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天降軍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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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燮覺得趙雲不顧後勤、瘋狂冒進,這種認知不是沒有道理的。

也正因為士燮覺得可以把趙雲餓死,所以哪怕他明明是內線防禦作戰、可以動員起來的臨時作戰兵力規模遠超趙雲,他也依然不願意出城野戰擊退趙雲。

籠城死守消耗可以讓趙雲十死無生,野戰卻有可能讓趙雲九死一生。相比之下,當然是選擇一丁點機會都不給趙雲留了。

說了這麼多,或許有看官會好奇:士燮到底可以動用多少兵力,以至於他覺得在野戰中都有機會?

事實上,因為在龍編周遭集結了交趾、九真兩郡的絕大部分兵力,以及從鬱林撤下來的部分人馬,士燮這次全家老小一波流,集結了接近兩萬戰兵。

另一方麵,防守方總是可以臨時動員農民參軍,尤其現在是冬季農閒時節。

在北方,一般是二月份開始春耕,農曆七八月份就能秋收。在交趾郡,因為天氣炎熱水分充足,稻米可以天然種植兩季,哪怕沒有專門引入林邑稻這種新品種也無所謂。

同時播種開始的時間可以比北方提早一個月,一般正月就開始種了,種正常稻米也隻要四個半月成熟,五月份收割一茬,六月初再種,到十月底前全部完成收割。

所以從每年十月底到來年正月初的兩個多月,是交趾難得的農閒時間。趙雲趁著冬天來進攻,固然是避過了酷暑,卻也便於士燮的堅壁清野和動員農兵,算是一得一失。

如今是臘月初,士燮動員了至少兩萬交趾本地的青壯臨時從軍。尤其是他的兩個兒子從諒山隘準備撤退前,已經派了信使飛報後方,給士燮時間準備堅壁清野。

士燮把龍編周遭小縣和鄉村裡的百姓大量集結到郡城中,不給趙雲槍百姓糧食補充軍需的機會。這些臨時進了郡城的青壯無所事事,當然要臨時發糧賺外快給士燮當兵了。

如此以來,士燮在交趾戰場可以動用的部隊,臨時膨脹到了四萬人!

此外,士燮還有一支可以隨時求援的援軍,那就是他之前以唇亡齒寒為說辭,從南邊林邑國求來的援軍。數量也高達兩萬,雖然這些士兵戰鬥力不太行,大約介於交州正規軍和臨時征發農兵之間吧。

林邑軍隊由林邑國王區山的太子區疆帶領,還有區疆的外甥範熊為副,駐紮在距離龍編縣東南方向一百二十裡外、紅河入海口處的武安縣(相當於後世河內的外港海防市)。

因為林邑國的國土大致相當於後世的越南中南部地區,所以非常狹長,大部分河流都是橫穿過林邑國國土,無法形成內河航運。林邑人南北交通都是貼著海岸線用小船運輸的。

區疆屯兵武安,一方麵是便於萬一形勢不對可以立刻海路往南退,而漢軍沒有海軍,區疆可以來去自如。

另一方麵,也是既跟士燮成掎角之勢、一旦士燮有危險就能順著紅河逆流而上夾擊趙雲救援士燮,又不擔心被士燮逼著去打頭陣當炮灰,可以騎牆坐山觀虎鬥,說不定趙雲和士燮兩敗俱傷的話,林邑國還能直接把交趾郡都給吞並了!

士燮當然也知道區疆內心可能的想法,畢竟他給林邑王求援時送去的錢糧財物、許諾的割地賠款也不是很多。對方不可能是看上那一點蠅頭小利就帶著國中主力過來給他打工的,肯定是另有所圖。

既然是互相利用,有些事情假裝看不懂吧,看太透就連臨時表麵兄弟都做不成了。

士燮加上區疆,理論上六萬大軍!而趙雲才多少?

從南海郡出兵的時候,趙雲號稱是一萬五千人,但是攻打鬱林郡時多多少少有損失,後方收複各縣和諒山隘口險要這些也不能完全連哨兵都不留、不穩固後方統治。

所以一千五百裡奔襲下來,趙雲哪怕再節省人力,到龍編城下的依然不到一萬兩千人——比從南海郡出發的時候,已經少了三千人。

這一萬二戰力裡麵,荊州老兵大約六千人,沙摩柯的武陵蠻三千,南海郡蒼梧郡的交州兵三千。

就算沒有彆的困難,趙雲也得一打五才能滅了士燮的烏合之眾。

……

士燮就這樣謹慎地以五倍的兵力,龜在龍編縣城裡稍微龜了兩三天。

趙雲似乎也不急,沒有全麵圍困龍編縣城,隻是在城西紮營、順帶著稍微圍困一下城北部分防區,連圍三缺一都沒做到。

然後就是讓部隊修整恢複體力、並派出斥候四散偵查,看看有沒有鄉村甚至郊縣地區的百姓可以收編、有沒有民間的糧食野穀可以充實軍資。

但關鍵的是,趙雲自始至終沒有擺出要強攻龍編縣的意思、這兩天裡除了搜略四野,連打造攻城武器的事兒都沒做!

士燮不知道趙雲要乾啥,心裡發毛,就在臘月初十這天,招來弟弟和兒子們,以及自己的幾個主要幕僚謀士,想討論一下趙雲究竟哪來的勇氣。

士燮問道:“聽徽兒說,趙雲是臘月初二離開的諒山隘,初七逼近龍編,今天都初十了。所以至少八天前,趙雲就已經離開他的水路補給線,進入了無後勤補給的狀態,隻靠行糧支撐。

趙雲怎麼一點都不急?我看他連雲梯和投石車都沒打造,總有彆的陰謀吧?他一直這麼勇敢的嗎?現在搜略郊縣城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我們堅壁清野很徹底,他什麼都搜不到,不怕全軍餓死的嗎?”

士燮的幾個弟弟和兒子,都說不上話來。

冷場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士燮身邊一個年輕的彆駕,名叫桓鄰的,歎息著揣摩:

“或許,趙雲是對於他掌握了大義名分,所以非常有信心,覺得隻要朝廷天兵到了龍編城下,交趾全境就會人心不穩,僅靠威懾就逼著各縣歸順朝廷,這樣他就有軍糧補給了。

府君,恕我直言,王使君被害一事,對我軍士氣和正義名分打擊太大了,如今龍編等地還不敢有人反抗您歸順趙雲,無非是看在您依然兵多勢大,怕現在投降趙雲沒有好下場,隻會跟趙雲一起死。

但趙雲握著朝廷天命,隻要他勝了一場,府君治下的士氣,恐怕就隨時有土崩瓦解的可能性。而且,隻有主公兄弟子侄親自坐鎮嚴防死守的郡縣,才能確保不投降趙雲,其他凡是沒有士家子弟坐鎮的小城小縣,說不定還真不敢保證。”

士燮聽了,雖然知道桓鄰的推測有一定的道理,但還是不能讓他再說這些傷士氣的話,所以直接出言訓斥了:“放肆!汝莫非有異心耶?怎敢說這等言語動搖我軍心!叉出去!”

訓斥歸訓斥,但士燮想來想去,趙雲的內心戲,似乎也隻有這種可能性了。

不管怎麼說,這對士燮也是一個警示,讓他不得不注意一個點:那就是他絕對不能吃敗仗!

哪怕隻是一場小敗,隻要讓那些目前還脅於兵威不敢反抗他的下屬,看到一絲士燮打不過趙雲的苗頭,就有可能出現投降潮和帶路潮。

他士燮,這次是站在了徹頭徹尾的不義一麵!

……

會議討論了好久,也沒什麼結論,就在士燮忐忑不安的時候,忽然有斥候來報,說是趙雲的部隊又有動向了。

士燮立刻追問:“趙雲有何舉動?”

那斥候看了看議事廳內眾人,低頭答道:“趙雲上午時分,忽然帶了一部分兵馬,渡過紅河,到了南岸,四少將軍負責西城防務,瞭望到這一變故後,請示是否要出兵夾河立營,將來好尋找實際,待趙雲再有舉動,對其半渡而擊?”

士燮一愣:“龍編在紅河北岸,趙雲去南岸夾河立營作甚?肯定是誘敵之計,讓我們故意看不明白,故弄玄虛騙我們出城野戰。我們絕對不能給他機會!他兵力雖隻有城中守軍的三成,可畢竟是久戰精兵,野戰是給他機會。

而且他在城西夾河立營,也不可能威脅到龍編與下遊河口武安縣之間的聯絡,我們與林邑國的援軍的聯絡,依然是暢通的。不必驚慌,再探即可!”

斥候領命而去回複,士家軍繼續按兵不動。

大半個白天就這樣過去了。期間士燮又接到過一些後續的軍情警報,告知他趙雲在加河立營後,往上遊方向的(米尼)泠縣方向發起了進攻。

(注:這個字實在是查不到,現代的輸入法也打不出來。應該是上麵一個米字旁,下麵一個尼,我隻能是這麼表述了)

士燮聽說後,第一時間仍然沒太過警覺:(米尼)泠縣位於龍編上遊數十裡,位於紅河的一處分叉口,是龍編的衛星城,也是龍編往紅河上遊唯一的郊縣了。

可那個地方並沒有什麼戰略重要性,士燮的外援都是從紅河下遊、往入海口那個方向來的,上遊過了(米尼)泠縣後就是狹窄的紅河穀地農田,再往上就是山區熱帶原始雨林了。

(米尼)泠縣大部分的青壯人口,也都已經被士燮提前遷到了龍編,所有餘糧也都征收到龍編,隻有一些實在不能移動的老弱在那兒自生自滅,稍微留一口僅夠果腹的口糧過冬。

除非趙雲竭澤而漁屠城,把那些走不動路的老人全部殺了、把他們過冬活命的那點糧食全搶過來,否則士燮想不通趙雲能乾什麼。

如果真屠城了,那劉備陣營的仁義名聲也就大受損害,所得根本劃不來。那幾口糧食也不夠一萬多人的軍隊維持多久,最多再多吃十天半個月的,對大局沒有影響。

於是,士燮再次選擇了按兵不動。

第二天一早,士燮就確認了(米尼)泠縣淪陷的消息。

不過,也正是到了這之後,士燮的噩夢才全麵揭開了。

又過了兩天,臘月十三這天,士燮往上遊方向搜索的斥候,得到了一個驚天的噩耗。

“府君,不好了!紅河上遊原始山林中,不知從哪冒出了無數小船!打的是滇州防禦使高順和滇州布政使顧雍的旗號!似乎是給趙雲運糧的糧船隊!”

“報!趙雲部今日突然往下遊機動,加強了對龍編的包圍,徹底把北門外也包圍了,隻留下了東門可以出城!南麵紅河對岸的部隊,也已經進一步往東移動,還有船隊直接抵達了南城水門外,立寨堵住了紅河河麵!”

士燮聽到這個消息後,瞬間從坐榻上跳了起來:“紅河上遊?這不可能!紅河上遊通往什麼地方?難道建寧郡或者永昌郡能控製到紅河上遊的嗎?那些南蠻野人還會造船?劉備在所謂滇州的統治,能夠深入如此無人探索的不毛之地?”

士燮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這真不能怪他,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地理的探索實在是太缺乏了,交趾郡這兒,對洪河流域的認知,也就到了(米尼)泠縣為止。再往上遊,就一座縣城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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