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風現在最氣惱的並不是馬蘭花的死，而是氣惱這個老人，那種對所有事情的變化，一直以來的無動於衷。</P>

他哪怕早早的就知道這就是一場大考，但對於徐長風來說，這些東西真的讓他難以接受，要是換一個人，他早就已經出拳相向。</P>

但為何，偏偏是這個老楊頭？</P>

看著他還是像以往那樣的雲淡風輕，徐長風知道自己根本無法說服他，也無法說服自己。</P>

兩人一站一坐，落在後院裡，直到一隻黑貓從門外摸進來。</P>

“還生氣呢？”老楊頭看著徐長風陰沉著臉站在門口不言不語，解釋道“你仔細想想，如果她不死，馬苦玄還會走出去嗎？”</P>

“難道她死了馬苦玄就能走?”</P>

“那是自然。”老人沉默之後緩緩開口，眼底浮現回憶之色，“馬苦玄本就是有因果在身，如果他不走，這個小鎮很多草蛇灰線，都將亂成一團，屆時將給這個小鎮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P>

“可是不是有……”徐長風想要辯駁，但想到開口的詞用馬上吞咽下去，“行吧行吧，那你打算怎麼安排他呢？”</P>

“那你說馬蘭花還是馬苦玄？”</P>

老人裝聾作啞，兩人相顧無言。</P>

“我說的誰你難道真不清楚嗎？”徐長風瞪了他一眼，接著把手上的東西給過去，“這玩意兒我希望你到時候轉交給陳平安。”</P>

“怎麼現在就想走了嗎？”老龍頭沒有接過手，拒絕道，“要給你自己給反正我不去。”</P>

老人知道這個小家夥心裡的想法，</P>

隻是他覺得那個想法實在太過膽大</P>

甚至遠古以來從來沒有人做成功過！</P>

無一例外，絕無可能！</P>

“他馬上就要來了還是你給他吧。”徐長風掐著手指，假裝認真地算了算，“如果他心裡有所怨恨的話，那我也當看錯人了吧。”</P>

“怨恨倒是不會有。”老人想了想，還是接過手來，這物什其實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玉佩，隻是因為徐長風，這才顯得有些不同，看著徐長風打算離開，提醒道，“你要是真的走了，他估計會很傷心吧？”</P>

老人早就知道徐長風的打算，</P>

——想要去做些什麼改變天數的事情。</P>

他總覺得徐長風尚且不至於做到那般地步，或者說徐長風完全就沒有必要去當這個替代。</P>

“天地大劫如此針對於我，那不就證明並不容我於世間嗎？”徐長風將手裡頭的東西遞交過去後，眼眸微垂，有一些心灰意冷，“其實我真的沒有想過針對這片天地的。”</P>

“可是事實上呢？”老人多少還是知道這家夥每次重傷垂危歸來的慘狀，多少遠古之物，多少上古神靈，又是多少餘孽，那些傷痕有認得的有不認得的，全部映照在少年小小的身體上。</P>

完全不像一個人的模樣。</P>

記得最慘的一次，這小子被某些禁忌存在直接砍斷了兩隻手臂，一條大腿，裹著敲開了自己的大門，靜靜的望著自己。</P>

那時候老人才突然明白，眼前這個少年並不怕死，隻是怕另一個少年的童年孤苦。</P>

那小子到底修了什麼樣的福分呀？</P>

才有了這麼一個天降真人，來護道至此？</P>

“我說過的，沒有針對就是沒有針對。”徐長風攤攤手，一臉的無語，隨後又指了指頭頂，“你信不信，隻要我現在一伸手，一抬腿，你就能見著有些從未見到過的光景。”</P>

“哦？”老楊頭有些好奇，雖然當年在十二高位之一待著的時間夠長，見過許許多多的少年天驕，也有厚積薄發的絕代，但眼前這個少年早已經顛覆他過往的認知，隻要是他說出來的就足夠讓他引起注意力。</P>

因為這個少年實在太過太過逆亂規則！</P>

如果真的可以，他甚至願意將另一半東西放在他的身上。</P>

可惜，天地不允！</P>

“那我給你看看吧。”</P>

徐長風說完，輕輕伸開右手手掌，接著一片片十二葉青色蓮花自他腳邊鋪陳而開，如同美妙的荷塘風光，遠遠看去，徐長風好似身處在荷塘中央，</P>

隻是此時此刻，細查看去——</P>

少年手中的青蓮在頃刻間由青轉黑，那種黑深入骨髓，隻是看一眼，那種冰涼的觸碰感就好像落在了老楊頭的心上，好像就要將他整個人給收納其中！</P>

其中從他手裡滴落下的每一滴都包裹著數之不儘的負麵情緒，就如同天地汙濁，儘在其手！</P>

就像是一攤說不出來的精心製作泥胚，被人隨意地揉在裡麵，再慢慢扯開。</P>

幾朵黑蓮綻開，幾乎是在一刹那，它就將所有天井的空地全部堆滿。</P>

“好好好”老楊頭終於見識到了這種瘋狂之意！</P>

時隔萬年，這種決絕的意誌，居然來自於這個天地本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