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馬廄館舍。</P>

咚、咚！</P>

徐長風正手拿一本《春秋》細讀其中精妙所在時，房門敲響。</P>

“誰？”</P>

咚咚、咚、咚咚、咚！</P>

徐長風聽出頻率的聲調，戀戀不舍地將《春秋》藏進暗格，把房門打開，入眼處便是一堵鐵塔般的肉牆，他抬頭，就見到一個憨笑的麵孔。</P>

“長風，聽說你病了，俺給你偷、買了隻烤雞吃！”</P>

來人卻是徐長風的好友，薩春，祖上是韃子的一支支脈，聽說還有些不小的來頭，隻是內遷之後，家道中落，後來到薩春這裡，就徹底賣身給王府，當了護衛。</P>

徐長風扶額，這家夥老是藏不住話，“你給人錢沒有？”</P>

薩春滿臉橫肉，說起話來，渾身一顫顫地，拍著胸脯，自豪道：“俺給了五百文！”</P>

“啊？”</P>

徐長風徹底無語，就要把他迎進來，“一隻雞頂了天也就三百文，下次彆偷了。”</P>

“哦！”</P>

砰！</P>

“好痛！”</P>

“腦袋低著進來啊！”</P>

“下午打瞌睡，落枕了。”</P>

“行吧行吧， 我們出去吃。”</P>

……</P>

兩人很快坐在門檻上，薩春從懷裡掏出一個黃紙包，眼裡滿是星星，嘴角口水止不住地往外流，隻是很快他就強咽下去，心下一橫，夯實的腦袋立即轉過身，反向把黃紙包遞給徐長風。</P>

“長風，快、吃，大春這次真沒偷吃，唔。”</P>

徐長風看著這小子雙手上的泥土與毛血，接過紙包打開，裡麵隻有一半，長風笑了笑，沒說話，隻是又湊前過去忽悠他道：</P>

“你看這雞腿它又大又圓，你當真不想嘗嘗？”</P>

聞言，薩春轉頭過來，撓著頭，兩隻綠豆眼滿是不解之色，“哈？哪有，俺嘗過雞屁股的，味道一……”</P>

“嘁，快來一起吃。”徐長風掰了個翅膀下來，又遞回給他，“拿著吃吧，待會兒涼了反倒不好。”</P>

“不要，俺還有，待會兒俺還要帶回去給俺娘吃。”</P>

大春又從另一邊胸脯裡露出個黃紙包，但很快就又縮回去，抱著臉嘿嘿笑道。</P>

是了，薩春的家境並不算太好，徐長風每次看到薩春丈餘許的身高，都有些下意識得忽略了他的家境，說出去誰都不敢相信，這是從小吃糠咽菜嚼樹皮能長出來的身子？</P>

即便是韃子，能夠有個丈長的身子，都能被那邊的人當作奇珍異寶般的存在了，更何況這家夥還高出餘許！</P>

“那你待會兒把這個給咱嬸，最近我要複考，平日裡我不出來……”</P>

“複烤？”薩春聽到這個詞，有些迷糊，抓了抓嘴邊的哈喇子，“那什麼東西要複烤啊？好吃麼？”</P>

徐長風仰首，忽然覺得不該說這麼多，跟他了解釋一下。“是書。”</P>

“嗷嗷嗷，好吧，書怎麼烤……唔唔唔！”</P>

徐長風不耐，把剩下的半隻雞塞進他嘴裡。</P>

完了，這下徹底解釋不清了。</P>

看到薩春居然不打算吐骨頭，徐長風連忙拉住他，問起近來狀況：“對了，這次大考你考得怎麼樣？”</P>

“好香！”薩春本想嚼碎骨頭往肚裡吞，又聽到徐長風的話，隻能先吐些出來，答道：“第兩百九十九名！”</P>

薩春初入王府就是下等傭人，後來憑著天生的性格優勢，躋身仆役之中，這是自打徐長風認識他兩年多來，兩人為數不多的共同點，就是身份都不曾變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