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不生不熟 不問三九 3503 字 4小時前






第7章

如果知道這次牙疼會這般來勢洶洶,何樂知一定在之前就把它拔掉。

它隱隱約約地疼了幾天,何樂知沒管它,又過了半月,突然在一天早上毫無征兆地疼了起來。智齒發炎到後來,他半邊臉都腫了,吃不了東西,每天要去掛水。

被迫吃了一周流食,何樂知看起來更清瘦了。

同事勸他趕緊去拔了,何樂知捂著臉說要消腫了才行。

他連說話都困難,牙齦半點不能動,每動一下都疼。

每天早上牛奶,中午和晚上用粗吸管喝粥,之前他的一個項目要求去個人到現場,有細節搞不清,圖是何樂知出的,對方每天給他打很多電話,何樂知說話張不開嘴,說不清,索性去趟現場。

他都這樣了還要出差,領導都有點看不過去。

“我去吧,你別去了。”領導說。

何樂知含含糊糊地說:“你別了,他們也有點兒聽不懂話,你去了要生氣,還是我去吧。”

“你能行?”領導不忍心地看著他。

何樂知做不出笑的表情,於是用手比了個“OK”,說:“沒問題。”

“那你去吧,我最近對聽不懂話過敏,我遇著就心律不齊。”領導說。

何樂知吃力地笑笑,說:“好的。”

一個光伏項目,在內蒙。何樂知坐高鐵去的,行李箱裏裝著兩盒消炎藥,掛不了水了,藥不能斷。

甲方熱情地招待他,送了他好多牛肉乾。何樂知指指自己的臉,說:“我咬不動。”

“沒關係,帶回去給家裏人吃。”對方說。

何樂知便道謝收下了,心想他也沒什麽家裏人能吃。何其從不吃這種需要用力嚼的東西,怕咬肌變大,以前周沐堯倒是愛吃,現在家裏也沒這人了。

何樂知去了一周多,回來時牙已經消腫了。

他把牛肉乾給同事分了,當即在網上掛了第二天下午口腔醫院的號,準備去拔牙。

這顆拖了很久的牙他必須拔掉。其實他之前上學時拔過一顆智齒,那次經歷實在不堪回首,否則這次也不至於一拖再拖。然而這段時間的牙疼實在令人心有餘悸,一天不想再留它。

口腔醫院離他不遠,第二天何樂知沒開車,醫院裏停車困難,他坐地鐵過去的。

約的下午一點的號,他十一點多就到了。

口腔科目分得很細,也不知道拔牙應該在什麽科,看醫生介紹應該都有涉及。何樂知在醫院小程序上看著幾張照片猶豫了下,最後掛了個牙體牙髓科的主任。

掛號的醫生在午休,導診告訴他可以在王主任的候診區等,那邊沙發比較舒服,還有空調。

何樂知笑著道了謝,去了王主任診區。

候診區坐了幾個人,都是等下午就診的。

何樂知挑了個單人沙發坐下,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上一次那顆智齒拔了很久,過程中一直能感到神經的疼,拔完時何樂知滿頭的汗。

手機上來了條消息,何樂知點開看,是周沐堯。

——樂知,你回來了嗎?我把你衣服收拾了,給你送過去。

何樂知回複他:回來了,改天我去取。

何樂知沒有刪周沐堯微信,隻是因為剛開始周沐堯每天打很多電話,所以把他號碼拉黑了。微信那時也開了免打擾,最近因為周沐堯克製了很多,又放開了。

畢竟在一起多年,總有些東西不能一下斷清,偶爾要有交流,比如問問某個賬號的密碼,比如不知他們分手現狀的人托他們給彼此傳的什麽信息。

這樣的時候總不至於特意強調一下他們分了,還不如幫忙告訴一聲來得輕鬆。

王主任診室裏有人,從沒遮嚴的百葉窗看,是其他穿著白大褂的兩三個大夫。

他們應該在聊什麽,聊得還挺開心,時不時有笑聲傳出來。

何樂知讓他們笑得頓生悲涼,候診區坐的患者眉眼間都忐忑,看牙是個多麽恐怖的事兒,等著看牙的個個神經緊繃,神情緊張,而裏麵的醫生們談笑風生,醫患悲喜不相通。

何樂知摸摸自己側臉,想到等下要經歷的一切,隻覺得手心冰涼。

十二點半,幾個大夫聊完從王主任診室出來,看起來要各自回診室,歇會兒準備下午叫號了。

何樂知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一道嗓音突然響起,帶著些微詫異的語調:“樂知?”

何樂知被這熟悉的聲音驚得睜開眼,隨即眼睛睜得圓圓的:“方馳?”

“你乾嗎來了?”韓方馳問他。

何樂知哭笑不得,隻得回答:“我拔牙。”

“你……”韓方馳緩緩挑起眉,看著他,“何樂知。”

同行的其他兩位醫生回頭看了眼,候診區的幾個患者也都抬頭看著他們。英俊的醫生站在別人的候診區,似乎不滿地看著別人的患者。

場麵說得上尷尬,何樂知雙手合十,笑起來,討饒的意思。

韓方馳側了側頭,依然挑著眉:“還坐著啊?”

“來了來了。”何樂知拿起手機,馬上站了起來,跟著走了。

王主任聽見聲音,從診室裏探頭出來,挑事兒地問:“什麽意思,韓主任?”

韓方馳頭都不回:“退你個號。”

王主任看起來也挺年輕的,笑著問:“憑什麽?”

韓方馳又說:“別管。”

何樂知跟韓方馳同行,另外兩位大夫走在前頭,回頭問:“認識啊?”

韓方馳說:“我朋友。”

說完掃了眼何樂知,又說:“也可能是我單方麵的。”

何樂知趕緊笑著說:“是朋友,是朋友。”

兩位大夫先上了樓,韓方馳帶何樂知去了掛號處。

“韓主任。”掛號處的女生先打了招呼。

韓方馳從何樂知手裏拿了就診卡遞出去,說:“把他號退了,掛我號。”

“好的。”

何樂知老老實實站在身後,醫生沒敢吭,之後又老老實實跟著走了。

韓方馳現在是口腔醫院的副主任醫師,何樂知過來沒提前跟他打招呼,掛號時看見他照片了,也沒掛他的號。這單純是因為何樂知目前還不想跟任何人提起關於周沐堯的話題,嫌麻煩。然而這會兒被抓個正著,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尷尬已經發生且不可逃避,隻得老老實實地聽安排。

“我錯了,韓主任。”進了韓方馳診室,何樂知開始麵帶微笑地誠懇道歉,“我想掛你號來著,後來腦子一抽……”

韓方馳彎腰操控鼠標,開了個口腔CT。

“好樣的。”韓方馳說。

何樂知跟著韓方馳去繳費,被韓方馳陰陽怪氣的腔調逗得笑出來,隻得再次說:“我錯了。”

韓方馳親自帶他去做了CT,拿著他的口腔影像回了診室。韓方馳在口腔頜麵外科,門口燈箱上照片還拍得挺帥。

他候診區也坐著幾個患者,還沒到接診時間,韓方馳對他們說:“稍等。”

他帶著何樂知直接進了裏麵手術室,示意他:“去躺著。”

上班時間還沒到,手術室裏隻有韓方馳一個醫生。何樂知躺好了,看著韓方馳做術前準備,開始覺得緊張了。

這時韓方馳不再是誰的朋友,而是一個拿著針頭的可怖的醫生。

“別緊張。”打麻藥之前,韓方馳調整了何樂知的角度,說,“放鬆。”

何樂知張著嘴,不能說話,於是朝韓方馳眨了眨眼睛。

麻藥推進去後,韓方馳對他說:“等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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