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不生不熟 不問三九 2726 字 4小時前






第8章

“你寄的戒指?”何其在電話裏問。

何樂知回答:“是的。”

“乾什麽?”何其問。

何樂知坐在工位上說:“我用不上了,你去熔了打點兒什麽吧。”

何其笑起來:“你這才幾克啊,讓我打東西,不夠打個吊墜的。”

“吊墜肯定夠了,那你打個戒指,我看有的女孩兒戴的戒指可好看了。”何樂知說。

何其笑完說:“我先幫你留一段吧,別回頭你心軟了再朝我要。”

何樂知淡淡地說:“熔了吧。”

何其沒再說這個,問他:“牙還腫不腫了?”

何樂知回答:“還有一點點,快要好了。”

他還要兩天才能拆線,這幾天吃東西還是受影響,有一邊牙不能用,吃飯總是慢慢的,偶爾忘記了就要疼一下。從牙疼開始的這段時間以來,吃飯對何樂知來說是一件挺折磨的事,不到不得已了都不想吃。

何樂知從辦公室出來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辦公樓裏他可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樓裏的燈已經都關了,何樂知借著手機的光出了大樓。

這個時間的溫度很舒服,白天的暑氣已經全都散了,夜風不重,微涼的風一波一波地徐緩吹過,月亮清醒地掛在天上,這個城市似乎已經睡了。

路燈是黑夜的保衛者,長久而堅定地守衛著失眠的一切。每一柱路燈散出一圈暗黃的光暈,在盯了半宿屏幕的眼睛裏,像一個巨大的燈罩,罩著沉睡的夢。

何樂知在溫柔的光暈下麵,看到了一個埋頭蹲坐著的孤獨的影子。

他們隔著一條不算寬的街道,一站一坐,沉靜的世界裏已經隻剩下他們兩個,周圍的一切都睡了。

這樣的環境難免讓人的心柔軟下來。

何樂知走了過去,安靜地坐在旁邊,頭頂有小飛蟲啪啪地撞著燈,何樂知問:“在這兒坐著乾什麽呢?”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人撲棱一下坐起來,看向旁邊。

何樂知看他一眼,問:“等我?”

周沐堯好久沒這麽近地挨著何樂知坐過,這時沒說話眼睛先紅了,開口時聲音裏低落得讓人聽了心裏發酸。

“沒有。”周沐堯額頭上還有抵著胳膊壓出來的紅印,他愣愣地看著何樂知,聲音低低的,“我隻是想離你近一點。”

“你知道我加班?”何樂知問。

周沐堯抬起頭,看著對麵的大樓,說:“你辦公室亮著燈。”

何樂知穿著白色的短袖T恤,頭發短而清爽,下頜線利落漂亮,今年夏天因為沒怎麽在現場曬著,因此皮膚還很白。

恍惚間就像大學時候的他,一個脾氣很好的愛笑的男生,手上時常拿著兩本書,書上別著根筆,站在宿舍樓下等人。

“樂知。”周沐堯低著頭,眼淚落了下來。

何樂知沒看他,隻問:“哭什麽?”

周沐堯哽咽著,高大的男孩兒哭起來就像個小朋友,他的難過顯而易見。“我覺得我什麽都沒有了。”

何樂知沒說話,看著公司樓下空蕩蕩的停車坪。

“我有時候覺得在夢裏,我想一睜眼還在大學,後麵這些都沒有發生。”周沐堯聲音聽起來非常痛苦,“我一下樓就能看見你。”

安靜的小街道上有輛車駛來,又悄然駛過。

它帶來的風吹過何樂知的胳膊,帶走了一隻很小的飛蟲。

“我也一樣。”何樂知說,“我不想回大學,但我偶爾也覺得在做夢,因為現實確實有點荒誕。”

何樂知自嘲地笑了聲,繼續說:“荒誕,且惡心。”

周沐堯抬頭看過來,他的眼下有著憔悴的黑眼圈,他無話可說。

“是我錯了。”周沐堯說,“我也覺得很惡心,我不知道當時我在想什麽。”

何樂知沒有打斷他,可能是這個寂靜的夜晚使他變得平和。

“我那時候隻覺得在交朋友,就像和肖遙、方馳他們一樣,或者我室友。一起打遊戲吃飯,轉的那些紅包也沒想那麽多。”

周沐堯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可他還是想說。

“我就是沒腦子,心裏沒數。我跟我室友有時候也會說些開玩笑的話,情人節那天我掛了電話睡不著去玩遊戲,因為我拖後腿輸了,他讓我轉520我隻覺得應景,而且之前請我吃飯了,反正得還,轉就轉了,沒有想更多。”

周沐堯接著說:“後來那些我當時也不覺得有問題,是到……到酒店那次我才覺得過了,那天我們都喝多了,他……”

“小黑,”何樂知還是打斷了他,“不說了吧。”

何樂知眉眼間沒有戾氣,很平淡地說:“回去睡覺吧。”

周沐堯也沒再繼續說那些,隻問他:“樂知,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當然不能。”何樂知沒有猶豫地說,“所以你也別再來了,你在這兒坐一宿、坐多久,除了讓我覺得遺憾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我放不開你。”周沐堯艱難地說。

“能。”何樂知站了起來,朝周沐堯伸手,問他,“腿麻沒?”

周沐堯握住他的手,何樂知把他拉起來,說:“回去吧。”

何樂知拍拍褲子,轉身走了。

周沐堯沒有跟著他,站在原地低聲問:“你怎麽都不會原諒我了,是嗎?”

“是的。”何樂知說。

如果不是在一個這樣的夜裏,何樂知應該不會坐下來和他心平氣和地聊這幾句。表麵雲淡風輕,實際上每一次見到周沐堯,過後何樂知也難免會想很多。

會想到過去,有時也會想為什麽。

沒有想明白,有時覺得男人的劣根性就是這樣的,有時也覺得或許是自己的問題。但是都不重要了。

已經拔掉了的智齒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洞,即便已經縫了針,依然脆弱,碰到還是會疼。

它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填平,在此之前隻能躲著避著,少去碰它。拔掉的智齒再裝不回去,那個深不見底的洞也早晚會消失,變成一道疤。

何樂知手上的活兒都趕完了,接下來一段時間就收收尾,相對空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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