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不生不熟 不問三九 2291 字 6小時前






“很多?”肖遙問。

韓方馳:“非常多。”

肖遙撇著嘴又去趴何樂知的桌子,問他同樣的問題。

“看到了啊。”何樂知笑笑說,“滿天都是,太好看了。”

肖遙心裏又不是滋味了,耷拉著臉要走。

何樂知於是笑著說:“騙你呢,等半宿就看見五顆,我倆眼睛都要瞪瞎了。”

“啊!”肖遙回頭高興地問,“真的啊?”

“真的。”何樂知說,“沒什麽意思。”

後來何樂知長大之後看過很多次流星,在沙漠裏露營的時候一顆接一顆地從他眼前劃過,但到底也再沒能給他這“沒什麽意思”的五顆帶給他的感覺。

那時候他們都還小呢,未來無限長。他們在高三忙裏偷閒熬了個大夜,一個敢提一個敢跟,在樓頂無聊地看星星。

而這神經兮兮的半宿星星也沒白看,第二天何樂知早上睡了一節課,韓方馳睡了一中午,到了下午,倆人開始雙雙頭痛閉塞。

“咱倆是感冒了嗎?”何樂知問。

韓方馳捏捏眉心說:“應該是吧。”

同時學校裏正在湧起一波新的病毒流感,同學們相繼感冒,他們倆這也不知道是看星星被風吹的還是讓同學傳染了,找不到根源。何樂知後知後覺地說他倆應該多穿點,韓方馳說是流感。

家裏兩個妹妹都還小,韓知遙還沒上幼兒園呢,上一次感冒被媽媽抱著掛了一周的水,這次韓方馳怕傳染她乾脆沒回家。

何其出差不在家,他倆白天上學,晚上回家吃藥睡覺,韓方馳睡何樂知房間,何樂知睡何其房間,就這麽過了好幾天。

有一晚韓方馳燒得實在厲害,何樂知找了退熱貼給他貼腦門兒上,韓方馳皺著眉,臉色蒼白,看起來非常難受。何樂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擔心地問:“要不咱們去醫院呢?”

韓方馳不能搖頭,隻說:“不想動。”

他手心滾燙,攥了攥何樂知手腕,說:“樂知我冷。”

“我知道我知道。”何樂知整個人趴下去,隔著被子橫著趴韓方馳肚子上,臉埋在被子裏,悶聲說,“怎麽辦啊……急死我了。”

那時何樂知心想,幸好他是個獨生子,家裏人又少,不然家裏每個生病了都這麽揪心。

韓方馳無意識地抬手,落下時順著何樂知的後腦勺滑到脖子,滾燙的手心貼著他。

“不用急,沒事兒。”韓方馳說。

何樂知悶在那裏,想著等會兒要是還燒就得去醫院了,可別燒壞了。

韓方馳腦子昏昏沉沉,眼睛也燒得疼,他那時大腦一片空白,除了難受以外唯一能感覺到的隻有何樂知。

何樂知時而給他換退熱貼,時而摸摸他手心的溫度,或者摸摸脖子。每當何樂知在他臉旁邊動來動去的時候,韓方馳都能聞到他袖子上淡淡的香味兒。是何其用的洗衣液味道,是一種很溫柔的味道。

何樂知自己也有點發燒,但不像韓方馳燒得重,他轉轉悠悠地照顧了韓方馳半宿,直到後半夜燒退下來。

韓方馳睡睡醒醒,有時何樂知坐在旁邊看著他,有時何樂知用酒精搓他手心,有時何樂知像個軟趴趴的熊,趴在他肚子上。

韓方馳清了清嗓子,叫他:“樂知。”

“在!”何樂知坐直了說。

韓方馳看著他,“你睡覺去。”

“在睡呢。”何樂知又沒骨頭一樣地橫趴下來,肚子隔著被貼著韓方馳肚子。

他哼哼著問:“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韓方馳摸摸他的頭發,說,“謝謝。”

“不客氣。”何樂知趴在那裏彎了彎眼睛,嘟囔著說,“隻要你好起來。”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這三年裏,他們無疑是彼此極重要的一環,是麻木的高中生涯裏彼此的陪伴者和保護者,少年純真善良,友情真摯透明。

韓方馳是班長,成績又好,和大家關係都不錯,總是默默地照顧人。表麵上他照顧何樂知更多,能夠跟隨何樂知極少數的心血來潮,幫他補課,幫他分析成績。而於情感上,是韓方馳對何樂知依賴更多,何樂知身上有著不同於他人的東□□屬於他自己。

類似一種恒溫的包裹感,類似他袖子上緩慢釋出的溫柔香氣。

那時的他總是長久而堅定地站在韓方馳左右,心思敏感而細膩,心懷憐愛地注視著韓方馳。

那時挺拔的少年還沒有長成無堅不摧的大人,內心深處依然有著脆弱和茫然的角落。當韓方馳習慣站在哥哥的角度關照所有人,隻有何樂知知道他的那些角落在哪裏。

看流星的那一夜,韓方馳感到自己在漸漸流失,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他變成了虛空中的一個小小的光點。而何樂知總在他旁邊窸窸窣窣地動,提醒他這兒還有個人呢。當第一顆流星在眼前淺淺畫了條線,隨著何樂知那一聲聲驚奇的“哇”,韓方馳又感到自己被重新注滿了。萬千星光流進他的眼睛,那也是此後很多年,韓方馳看到過的最漂亮的星空。

即便彼時少年友情無關情愛,但他們不可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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