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豐北的喉結,因為喬安樂突然靠近過來的美麗臉龐, 乾澀的滑動了一下。
自以為傲的自製力,幾乎在崩潰邊緣。
他立馬分神看了一眼院子裏的三個崽崽,沙啞開口。
“好,去屋裏。”
……
屋內,兩人。
簡陋的屋子連一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
喬安樂坐在床鋪邊上,厲豐北坐在用來架小床的長凳上。
兩人彼此麵對著。
厲豐北似乎知道這是一場夫妻坦白局,所以他沒有心急,靜靜地等著喬安樂先開口。
安靜的房間裏,很快響起了喬安樂輕柔的聲音。
她放緩了語速,慢慢說道。
“厲豐北,我的病好了。”
厲豐北濃眉微動,閃過一瞬間的疑惑。
病?
那不是他用來搪塞外人的謊言嗎?
喬安樂輕輕地笑了下,透亮的眼睛注視著厲豐北, 不曾移開,也沒有絲毫心虛。
她繼續緩緩往下說。
“厲豐北,你聽說過嗎?有一種病,叫做抑鬱症。這是一種西方醫學上定義的心理疾病。得病的人沒有什麽身體上的疼痛,但是這個人的思想,就像是掉進了泥潭一樣,怎麽也掙紮不出來,整天都鬱鬱寡歡的。”
“我知道……我們這結婚一年來,我沒有做一個好妻子,也沒有做一個好母親。對你,對大崽、二崽、三崽,我都不好。反而是你,一直以來照顧我,遷就我,哪怕我好吃懶做,自私任性,卻一點也不嫌棄,反而一直對我好,很好很好。”
“之前那些日子……你就當我是病了吧。昨天下午一覺醒來,我想明白了,豁然開朗了,突然就病好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在喬安樂說話的時候,厲豐北的神情一動不動,唯有眉心有著細微褶皺。
他屏氣凝神,靜靜地聽著喬安樂說的每一個字。
抑鬱症……
厲豐北不熟悉。
但是他見過那些在戰場上,因為見到了血腥場麵,而患上嚴重心理疾病的人。
明明四肢健全,卻沒辦法照顧好自己。
還時不時以為自己還在戰場上。
甚至還有人極端到自殺的。
如果喬安樂指的是類似的心理疾病,她之前的狀況,是有一些相似的。
隻不過……
喬安樂真的有生病嗎?
厲豐北心裏,是有著他的答案。
他對視著麵前這雙清澈透亮的眼睛,水汪汪的,亮晶晶的,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有著堅定,有著信賴,也有著細微的緊張。
厲豐北的餘光,注意到喬安樂正抓著床單的手指。
他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
心中已經已然有了決定。
無論喬安樂是出於什麽目的,說的這些話。
他都願意相信她眼中赤忱的坦誠。
更想給胸腔裏,湧動著的,無處安放的情動,一次機會。
厲豐北問說,“你真的好了嗎?”
“好了!”喬安樂重重點頭,“你看我今天,都能下地乾活了。不僅心裏好了,身體也棒棒噠。”
厲豐北又問,“那之後呢?病好了後,你想做些什麽?”
“當然是好好做你媳婦呀!”
——當然是!
——好好!
——做你媳婦呀!
這句話,喬安樂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就仿佛,她的心底裏、腦海裏,早已經牢牢刻上了這幾個字。
無比的堅定。
她不僅語氣輕鬆篤定,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比之前響亮一些。
在這一刻。
厲豐北整個人,是明顯愣了一下的。
就好像,有一個沉重的鐵錘子,在他的心口重重的錘了一下。
發出嗡嗡的回聲,響徹在他的腦海。
讓素來冷靜內斂的男人,流露出明顯的錯愕。
緊接著,他腦海裏的思緒,更是亂了一團。
嬌俏美麗的女人,清澈執著的眼神,堅定不移的話語。
喬安樂全身上下,都洋溢著一股氣息。
她要做他媳婦……做他媳婦……做他媳婦……
厲豐北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的衝動,恨不得立刻就將麵前的女人揉進懷裏。
徹底,占有。
但是。
男人身側的手掌,重重地握成了拳頭。
黑眸中如同流星劃過,又平寂成了一望無垠的沉黑。
關於這段婚姻……
關於喬安樂……
厲豐北知道的比喬安樂更多,那些陳舊的秘密都藏在心底最角落的地方。
他真的……真的可以期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