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丟掉……
這幾個字,就如同插在大崽心裏的針。
其中的緣由,跟大崽的原生家庭密不可分。
述說起來,還要追溯到厲豐北的父親那一代。
厲家本就是貧苦人家,所以才會送十六歲的孩子入伍。
也正是因為如此,厲家領到了部隊的一筆津貼,家裏勉強有了點錢,也終於能拿得出彩禮了。
厲父厲母給大兒子厲豐南討了一個媳婦劉美娥。
但是好日子沒幾年,厲父重病,家裏花光了錢買藥治病,還親戚鄰裏欠了一屁股債。
到最後……
厲父還是不治病死了。
臨死之前,連厲豐北的最後一麵都沒見著。
甚至是他的死訊,也是隔了一年後,才寄到厲豐北的手裏。
農戶人家,少了一個能乾重體力活的成年男人,厲家的日子也就越來越煎熬了。
那些年裏,厲家最大的經濟來源,就是厲豐北從部隊裏寄出來的津貼。
那個時候的厲豐北,職位還沒有現在那麽高,就隻是大頭兵一個。
他的津貼,也沒多少。
後來隨著劉美娥懷孕,還一胎生了兩個大胖小子。
對別人家來說,或許是天大的喜事。
但是對窮苦的厲家來說,一下子多了兩張嗷嗷待哺的小嘴,每天都等著要吃要喝,跟天塌下來也沒區別。
生活的重擔,一下子壓在了厲豐南身上。
厲豐南為了養活一大家子人,不僅要下地乾活,還要想儘辦法去賺錢。
一個泥腿子而已,除了又臟又累的體力活,哪裏還有其他賺錢的辦法。
就這樣熬了三年。
劉美娥第二次懷孕,三崽在嗷嗷的哭聲中,就這樣出生了。
厲豐南咬緊了牙關,拚了命的乾活。
但是在三崽一周歲的時候,厲豐南卻死了。
三十幾歲的壯年男子。
是硬生生的過勞累死的。
厲家的頂梁柱,徹底的塌下來了。
日子更是沒辦法過下去,每天都隻是勉強糊口而已。
家裏剩下的兩個女人,苦哈哈的照顧著三個小孩。
那些年的苦日子,三崽就是個繈褓裏的嬰兒,完全沒有任何記憶,隻會流鼻涕和哭著要奶喝。
二崽心大,忘性也大,似乎也沒這麽記在心裏。
可是大崽不一樣……
在厲豐南時候,劉美娥和厲母不得不下地乾活,她就把家裏的家務,全都扔給大崽做,還要大崽照顧兩個弟弟。
那個時候的大崽,也才三四歲。
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背上背著一個,手裏還要牽著一個。
要走幾裏山路, 去挑水撿柴火。
要在大冬天的時候,去河裏洗衣服。
如果隻是單純苦一點,一家人在一起,熬一熬還是能熬過去的。
可是劉美娥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厲豐南還活著的時候,劉美娥就是一個悍婦。
現在厲豐南沒了,日子過得苦,她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隻要大崽一丁點事情沒做好,她就對小小的孩子又打又罵。
甚至是三崽哭了,都要怪大崽不會哄孩子。
“我千辛萬苦把你生出來,要你這個孩子有什麽用!這麽點事情都做不好!我還不如生一頭豬算了!”
“成天隻會闖禍,給我惹麻煩!是覺得老娘我還不夠累嗎?是不是也想我活活累死算了?”
“反正你就是一個沒爹的孩子,現在我也不要你了!乾脆把你丟了,我還能圖個清淨。”
類似的話,劉美娥每天每天,都在嚷嚷著。
小小的大崽,全都記在了心裏。
再後來。
劉美娥沒把大崽丟了,反而是她自己受不住苦,一個人扔下孩子,偷偷的逃走了。
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音訊全無。
那時,距離厲豐北榮歸故裏,還有整整一個月。
那一個月,也是厲家一老三小,最難熬的日子。
厲母也積勞成疾,根本沒辦法下地乾活,全家人隻能挖一點土豆果腹。
她能熬得住,但是三個小崽崽,正是需要成長營養的時候,這可怎麽受得住。
厲母無法,隻能動起了把孩子送人寄養的念頭。
去別人家做養子,總比在自己家裏活生生餓死的好。
還真有人上門挑孩子。
最先被看中的就是乖巧懂事,還能乾活的大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