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不僅是喊聲,還有不斷傳來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亂,聽得出人很多,錯綜複雜在一起。
一瞬間。
厲豐北高大的身軀就緊繃成了一道強弓。
他立刻鬆開了緊緊抱在懷裏的喬安樂,同時翻身下床。
雙腳穩穩地落地。
一手拿起掛在一旁的外套,一手提上褲腰。
並對著喬安樂飛快地說道。
“你在家裏看著三個崽崽,我出去看看。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你不要出門!”
這樣的緊急情況,厲豐北在軍隊裏不知經曆了多少次。
幾乎都是條件反射了。
所以才能快速果決,臨危不亂。
但是這一次。
正大步邁出房門的男人。
猛地一下停住了腳步。
厲豐北回頭看了一眼喬安樂,低聲言語道,“別擔心,我會很快回來的。”
然後。
他的身影才在門後消失不見。
就這麽一句短短的叮囑,是厲豐北沒有做過的。
現如今的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有了一家。
家裏有他的媳婦,他的孩子,有了會惦記著他的人。
喬安樂呼吸有些亂,心裏也有些亂。
她畢竟不是厲豐北,沒辦法那麽快從一個溫柔纏綿的深吻中回神,又立刻進入一個緊張混亂的變故中。
她的嘴唇上,還是火辣辣的微痛。
她的眼神裏,還是沒有消散的迷離。
她的呼吸中……
還有厲豐北的氣息。
甚至連男人的體溫,都一直殘留著。
可是……
她床鋪的一旁, 卻已經是空蕩蕩的了。
喬安樂躺在床上,望著屋頂的茅草,發了好一會兒呆。
等到門外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重了,才慢慢的起身下床。
她先看了看一旁的小床上。
三個崽崽睡得很沉,跟小豬仔一樣,完全沒有被門外的聲音吵醒。
特別是三崽,發出了微微的鼾聲,手裏還抓著大白兔奶糖的糖紙。
連睡著了都不舍的放開。
她理了理被子,將三個崽崽踢出被子小腳丫抓回去。
雖然厲豐北叮囑了讓她不要出門。
但是喬安樂還是忍不住好奇,她想出去看看。
……
院子外。
喬安樂剛走到外麵,就看到了陳嫂子和張嫂子。
她們也是匆匆忙忙走出來的,頭發都是亂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麽緊張的神情。
在瞧見了喬安樂之後,還熱情的招手讓她過去。
陳嫂子問道,“安樂,厲隊長也出去了吧?”
喬安樂點頭,“嗯,聽到響動就出了門。”
陳嫂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吧, 別害怕,沒事的。我和你張嫂子是老隨軍了,什麽半夜裏緊急集合的事情,見得多了,沒事的。天亮前肯定能回來。”
張嫂子也在一旁寬慰道。
“是這樣沒錯,你別一個人瞎想,要是害怕就跟我們說說話。厲隊長本事那麽大,不過是一個偷糧賊而已,肯定能一下子就抓住。”
喬安樂的心裏,其實並沒有緊張害怕。
但是聽著陳嫂子和張嫂子安慰人的話,還是讓人心口暖暖的。
她笑了笑,“謝謝嫂子們關心,我心裏寬慰多了。”
幾人嘮嗑幾句。
又馬上把話題轉到了偷糧賊的事情上。
“這個偷糧賊的膽子也太大了,明知道我們村子裏有小半個部隊呢,竟然還敢來我們這裏偷糧食。”
“那你恐怕不知道了吧。這四裏八鄉的,就屬我們村子稻子收成最多。隔壁村子想要分糧,都沒得分。那些想偷糧食的,肯定就盯上我們村子了!”
“幸好厲隊長提早做了安排,不僅讓方成睡在糧倉裏,還讓人定點巡邏。聽說那個偷糧賊剛翻牆,就被人發現了。後來被他趁黑溜走了,所以才滿村子的抓人。”
陳嫂子和張嫂子出來得早,已經聽了七七八八了,幾乎能把偷糧賊的作案現場還原出來。
喬安樂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但是她的心裏,卻有不同的想法。
喬安樂開口道,“嫂子們,你們覺得的那個偷糧賊是外村人?”
“那肯定是啊!本村的人,大多都在生產隊裏的,明天就能分糧了,何必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就是。而且本村的人,肯定知道方成就在糧倉裏睡,這是多大的膽子,才會偷溜進去啊!”
陳嫂子和張嫂子說的言之鑿鑿的。
喬安樂提出一個新的看法。
“可是這個偷糧賊能這麽快溜走,肯定很熟悉我們村的情況。要是外村人,現在天又黑,能跑的這麽快嗎?”
此言一出。
陳嫂子和張嫂子皆是一愣。
她們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會兒。
然後一拍大腿!
“安樂!你說得對!我們怎麽沒想到呢?!說不定就是本村人!”
“安樂!你……你……你也怪厲害的啊!都說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你和厲隊長就是天生一對!”
喬安樂被誇得笑了起來。
特別是那一句“天生一對”,聽著格外順耳。
三人站在一起,又聊了幾句。
不遠處時而會傳來男人的叫喊聲,還有一簇一簇的火把。
在夜色之下,如同是一條火龍。
他們好像朝著軍屬大院的方向來了。
女人們想著家裏還有孩子,也就不再多聊了,急著回家去。